飄天文學 > 御崑崙 >第七十章:江湖與廟堂
    近百名雄壯的騎兵挾萬鈞之勢殺來,即便是當世一品也不可能在這等聲勢的軍鋒戰陣下安然無恙。

    任青卻是恍若未聞,輕手輕腳的將惜福放到梅池韻身邊:

    “煩請先生施救照顧。”

    憑梅池韻的醫道修爲,只一眼便看出惜福已經是將死之軀,全靠任青的一縷天人氣機強行接續性命。

    除非是他特別調製出來的白虎護命丹,可是這等丹藥乃是動用了宮中無數珍藏,多年煉製也只成功了六顆,都是國寶級物件,專門留給當今聖上續命用的,如何能用在區區一介民女身上

    他嘆息一聲,望着站立都有些不穩的任青:

    “任大家何以至此京都此後怕是再無百草堂,速速逃命去吧。”

    任青不久前還來找他看過病,梅池韻那時還不曾想屈尊救治一個江湖九流的戲子,只是見了陛下欽賜的金牌才得知,這位是日後要與狄戎對陣的義士,兩人都算是草莽江湖中人,經過這次也算是相識一場的朋友。

    “請先生施救照顧。”

    任青像一隻牽線的木偶,對着梅池韻重複着這句話,後者對上她遍佈血絲的雙眼,心下竟無端生出一股寒意,明知那已經是不可再爲的事情,卻不得已還是點頭應下。

    見到梅池韻點頭,任青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身後蹄聲如雷,轟然逼近,她笑的像是一個獻寶的孩子,欣然帶着無限的歡喜,對着尚是一頭霧水的梅池韻道:

    “先生妙手相助,惜福定能轉醒過來,任某無以爲報,便幫先生驅趕這些毛賊匪徒吧”

    任青說完,竟是強撐起搖搖晃晃的身子,歡喜不盡的站在了轟轟殺來的騎兵之前。

    直到此刻,梅池韻才明白,原來這位名滿京都的任大家已經瘋了,竟然隻身就想攔住百人禁軍的騎兵衝鋒。

    面對奔騰而來的騎兵,任青不僅沒有拔劍迎敵,反而將大聖遺音信手插在了地面上,然後她雙臂伸展,氣機浩蕩,迎面衝撞的衆多騎兵馬頭之上,宛如被一隻無形大手摁住。

    馬匹一聲悲鳴,似乎想要發力掙脫,後腿筋肉塊塊鼓起,近百名騎兵便在任青一掌之下止步不前,好似被人抵住了馬頭,在進不得絲毫。

    梅池韻瞪大了眼睛,看的心潮澎湃。

    任青沉腰坐馬,雙臂如攬明月,翻掌沉腰下壓。

    摁馬頭

    戰馬長嘶,足足有兩千斤的宮廷御馬,馬頭忽地一聲砸向地面,整匹戰馬後半截身子扭曲折斷,發出讓人心寒的骨折聲。

    眼見到近百名高頭大馬的騎兵,在瞬間被齊齊摁倒的壯闊場面,這位金吾將軍倨傲的臉上二話不說,調轉馬頭就跑。

    主將一走剩餘的士兵也不敢再留,慌張的跟在後面溜之大吉。

    百草堂內,除了百十具倒地身死的戰馬仍在抽搐之外,再無一個兵卒敢逗留。

    ........

    .................

    養心殿血跡處處蜿蜒,肅王李恆昂然步入其中,深雪楠在門外守護。

    穿過帳幔,肅王直進龍牀,他手中捏着一粒黝黑的藥丸,送到神宗皇帝口中,喂他服下。

    片刻之後,於皇宮之中號令天下二十年的神宗幽幽睜開了雙眼,入目的是肅王含笑坐在牀邊的樣子,他吃了一驚,就聽李恆帶着幾分欣喜的道:

    “父皇龍體可曾好轉了”

    神宗皇帝面無表情的看着肅王:“是你。”

    語氣裏沒有疑問,只有肯定。

    肅王好像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什麼是我當然是兒臣在這裏守護父皇了。兒臣今日入宮給母妃請安,一聽說父皇病倒了就急忙忙的趕過來看望,那個殿外值守的將軍真可惡,還攔着兒臣不讓進來,父皇病的都要死了,做兒子的趕過來見一面是多麼天經地義的事情,父皇你說他是不是該死”

    神宗皇帝喘了口氣,不答反問:“太子正持我兵符趕來,你就敢這麼放肆了”

    肅王聞言又變成了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大哥聽說父皇病倒了,居然帶兵入宮,已經被兒臣殺了,還有父皇身邊的那個老太監也是同謀,可惜他修爲太高,戰場上被他跑了。”

    肅王仍在喋喋不休的數落着太子一系人馬的不是,可病牀上的神宗皇帝已經怒火沖天,他漲紅着臉強自坐了起來,伸手就要打肅王李恆:

    “逆子,我殺了你”

    肅王輕鬆的躲開,嘴裏不停說這陛下息怒,保重龍體,兒臣再也不敢的廢話。

    粗重的喘息聲響徹整個寢宮,神宗皇帝心痛如刀絞,眼中怒火漸漸被理智強行壓制下去,他看着渾然無事的肅王,澀聲問:

    “京都守軍全看朕兵符調度,倉促間就算調兵不多,你又從哪裏來的兵力抗衡樞密院權力在大,京中卻無實質兵權,兵部頂多是調配一些維護治安的兵馬司,根本不可能和禁軍抗衡”

    肅王笑着鼓掌:

    “厲害厲害,父皇倉促間還能想到這麼多事情,兒臣佩服。只是父皇忘了城外的狄戎使團了嗎”

    憑肅王在朝在野的勢力,想要讓京都城關放狄戎兵馬入城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是吩咐狄戎人喬裝入城,然後和城防上的守將打一個招呼也就是了。

    “你竟敢”

    神宗皇帝激動之下連連咳嗽,一口又一口的污血從嘴裏噴出來,落在衣襟牀單上。

    肅王十分誠懇:

    “我也不想啊,可是父皇你不給我權利,只想把我當作是平衡皇兄勢力發展的棋子,你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要是有天你死了,皇兄登上大位之後會怎麼看我”

    肅王緩步走到神宗皇帝的牀前,一直虛情假意都在表演的臉上,終於顯露出了內心深處的猙獰:

    “這都是你逼的”

    熱淚滾滾而下,神宗皇帝閉上了雙眼,半晌之後方纔嘶啞着嗓子:

    “好,好,好手段,好手段”

    “記得小時候父皇就教我們,話不說盡,事不做絕。兒臣要先去安撫朝臣了,希望回來的時候能見到父皇的詔書。”

    肅王大步出門,對着門外看守的深雪楠冷聲道:

    “看着陛下把詔書寫完。”

    “是,樓主。”

    肅王腳步一頓,回頭看着深雪楠奇道:

    “你叫我什麼”

    “微臣失言,陛下恕罪”

    深雪楠聞言立刻躬身行禮,肅王哈哈大笑,邁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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