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任青的勸慰,洪七跪在小鎮路口,目送師傅緩緩消失在視線中方纔起身。
“走吧,她說的對,日後總有相見的一天。”
洪七在梅池韻的安慰下擦乾了眼淚,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這裏。
與洪七他們分開後,任青再無顧及,她將那一十六柄鐵劍,五把一捆,用麻繩綁住放在馬腹兩側,取了一柄掛在腰間,將馬蹄趕得輪轉不休,身後塵煙漫天。
京都幾位陸地神仙境的真人,在搜查完周邊確認沒有人能對皇城造成威脅之後,一定會前來追殺任青
憑她現下的狀態,對付一品左右的宗師人物或許還成,可要是對上方幽明之流恐怕就力有未逮了。
所以在他們徹底將京都周邊隱患排查完畢之前,任青有多遠就走多遠,儘量拖延住京都方面來人,爲上到清涼山山爭取時間。
於是任青就抱着這樣的想法,毫不顧惜馬力,馬不行了就低價賣給販子再換最好的,日夜兼程不眠不休,三天時間就已經奔行了將近三百里,直到第四天買了一匹劣馬,半天時間就跑死在了路上。
同時,任青傷勢也需要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來靜養片刻,這才放棄了趕路,入城尋了處客棧休養生息。
因爲接下來任青要面對的,恐怕就是陸地仙人們的追殺了,與其在跑個幾百裏,在清涼山的半路上冒着傷勢復發,甚至是加重的危險,被那幾位道門真人追上,還不如將身體好好的養起來,好迎接接下來的風雨。
所以一連兩天,任青都安安分分的在客棧中養傷,一些必要的傷藥,她會趁着夜晚無人的時候動身去外面藥鋪偷取,其他零碎的一些物件都讓客棧的小二代勞了。
可就算她如此的小心謹慎,還是被有心人看出了端倪。
寬敞的客房中水霧升騰繚繞,打水的夥計忙上忙下的正一頭大汗的,笑着跟任青賣好:
“客官,水燒好了,您慢慢享用,小的就先告退了。”
這小二說着退下的話,人卻磨磨唧唧的一直在門口放慢動作。
因爲任青這段時間住店以來,出手頗爲大方,類似這等殷勤服務都會有打賞,這小二忙上忙下好不容易積攢出一頭汗來賣好,就是等着這個時候讓任青看見了好多掏一點賞錢。
任青把小二的動作看在眼裏,笑着點頭,直到那小二在門口的慢動作做完了也沒有掏錢打賞的意思。
她這個人天生有一種逆反心理,小二這種表示的越是明顯,她就越不想給。
店小二伺候客人那是應有之事,難不成不給賞銀的話,水就不燒了
本來就是看心情給的事情,誰規定就一定要每次都給了。
小二退下之後,任青將房門反鎖好了之後,注意觀察了一番四周情況,確定窗外無人後,纔開始解衣入浴桶。
每當這個時候,任青都有些黯然神傷。
木桶裏的水經過這會的耽誤已經有些涼了,任青在木桶裏倒了幾罐連湯帶藥的藥材後,將自己整個人都埋在水中,僅餘下鼻子。
煙霧繚繞的水面上有隱約的藥香飄入鼻中,任青眉心棗紅印記由紅入紫,體內雷鳴動盪,將水面震動的隱隱有沸騰之勢。
這兩天來任青都在努力的養傷,可惜效果不是很大,只能靠着水磨工夫一點點的將它們逼到一起,當日方幽明打入體內的五雷真意彷彿是有自己的神智,在任青龐大氣機的圍剿下,硬是挺了兩天還沒有根除。
眼下這個狀態想要逃脫方幽明他們的追殺怕是不大可能,而且未來就算自己能上到清涼山,不穩住陸地神仙境,恐怕也難在伏魔臺上說話。
水面沸騰,無數氣泡自水下升起破裂開來,隱約有電芒明滅不定。
任青豁然睜開雙眼,今天一定要將體內剩餘的五雷真意全部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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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外刀兵暗暗聳動,領頭一名風塵僕僕的金刀捕快一面摘去頭頂官帽,一面手握大刀,大步走入客棧之中。
算賬的老闆見此,立刻哎呦一聲,心下雖然奇怪這個煞神爲何而來,多年練就的本能已經在臉上堆滿了熟絡的笑容,趕緊迎了過去:
“趙捕頭這麼晚了也來關照小的生意啊,榮幸至極,榮幸至極啊”
趙捕頭生就的一副人高馬大模樣,比客棧老闆還要高出一個半頭。
他居高臨下的注視着客棧老闆,目光中隱隱透出那份,屬於官家衙門漠視百姓的森冷不屑:
“陳老闆,你可會知道藏罪犯該當何罪”
陳老闆聽到這話笑容就是一僵,目光掃過門外聳動的森冷刀光,心下就是一驚。
明白眼前這個傢伙怕不是在嚇唬自己:
“趙捕頭,趙大人,您這話從何說起啊老陳我在這兒幾年了,您是知道的,哪裏敢做那種事情....”
陳老闆焦急的在身上摸索了一陣,然後掏出幾塊銀子,訕笑着便往趙捕頭手裏塞,誰知這向來視錢財如命的惡官居然揚手將她的碎銀扔了出去。
“趙捕頭,你....”
碎銀子碰碰叮叮的落在桌面地板上,滾落到不可見的陰暗角落,陳老闆呆呆看着被打紅的手背,腦子有些發矇。
“小聲點,小聲點”
客棧小二剛剛從任青的客房中退出來,見到客廳大堂上的動靜連忙打着安靜的手勢,從樓梯上將自己的步履放緩了,小心翼翼的走下來。
“那個女的可警醒的很,打草驚蛇可就不妙了”
陳老闆瞪大了雙眼,看着那邊煞有其事的店小二,發現這個往日唯唯諾諾的傢伙,此時正面帶着一種神采飛揚式的興奮。
最讓陳老闆不寒而慄的是,店小二的這股興奮中,隱隱還帶着些許的恐懼。
就好像一個玩火的孩子,看着高漲超出自己預計的火焰時,那種興奮與害怕交雜時的表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