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縣老爺暗示,趙捕頭自覺前途光明,心情大好之下就放了劉成將兩天假,就當作是對他出城探看情報的獎勵了。
劉成將雖然木訥一些,腦子卻不傻,他自然知道趙捕頭心情爲何這麼好,甚至對此還帶有一些嫉妒。
明明都是他帶來的情報,爲什麼得到好處的全是他而自己卻只有兩天可憐的假期
“哦,對了,你回家的時候沒什麼事的話,就把城外事情的經過給我寫一份書面上的報告,務必寫的詳細一點,不要放過任何細節”
趙捕頭未來前途能否被縣老爺提上日程,就看這件案子了,對能幫上多大忙自然在乎不已。
劉成將仍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只管是是是,好好好的應承了下來,臉上掛着的是他習慣性的謙卑笑容。
趙捕頭又不放心的叮囑了幾句,又限定了遞交報告的期限方纔放了劉成將回去,臨走之際,趙捕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問了劉成將一句:
“小劉啊,你大名叫啥來着”
劉成將心下一澀,雙手暗自緊握,雙眼定定望着趙捕頭,他臉上的笑容依舊,可是卻好像多了一些不明意味的東西,只聽他輕聲道:
“劉成將。”
趙捕頭立刻奧了一聲,親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勵了幾句話,要是在平常,老實木訥的劉成將一定會因爲這兩句鼓勵的話而開心好久,可現下聽了這話內心卻沒有一點波動。
兩人分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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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館內,方幽明看着城外的那個兵丁與捕頭若無其事的走出衙門的時候,沒有說什麼,只是無聲的看了任青一眼。
方幽明雖然沒有明着把話說出來,可意思很明顯。
如果剛纔他答應打賭的話,此時贏的人就是他了。
“事實證明,任姑娘對人心的掌握到底還是欠缺了一點,一個窮困了多年的基層小兵,好不容易得了筆橫財,怎麼會輕易放棄”
身前茶水已經空了,任青叫人又續了一杯,對於方大真人勝利的宣言不置可否:
“方真人乃是清涼山四大天師中最打的一個,也是最年輕的一位大真人,四十歲入道天人,無論身前身後都是榮光簇擁,摸不準底層人的心態也是正常。”
方幽明指着空無一人的衙門口,一連換了兩個稱呼的笑道:
“任大家,任劍仙,你看到沒有,人都走完了,衙門裏頭可是一點動兵抓捕的意思都沒有,你還不承認....”
道教大真人的話忽然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的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街道上,去而復返的劉成將神色漠然,站在了衙門口請求下人前去通報縣老爺,說有城外最新的動向情報稟告。
“你不是剛走嗎又通傳什麼”
那下人也是仗着縣老爺的官威,滿臉不耐煩的樣子。
俗話說宰相門前九品官,門房下人雖然並無任何職位在身,可能夠擔當這一位置的無不都是主人家信任的下人,平日裏能見什麼人,該說在不在,那都是有講究和吩咐的。
劉成將也是在公門多年,知道對方的心思,於是也不廢話。
直接從懷中把那深藏已久的銀票遞了過去,這份足以抵他半輩子薪俸的銀子交出去,動作不僅沒有一絲的猶豫和遲疑,反而帶有一種朝聖般的隱隱興奮。
二十餘年渾渾噩噩,在公門之中笑臉迎人,勤勤懇懇的做事,卻沒有一個人記住他。
就連平時接觸最多的趙捕頭,也只記得他叫小劉,名字問了一遍又一遍,剛問時他是受寵若驚,再多問了幾遍之後,受寵若驚就變成了一種厭煩和怨恨。
他厭煩回答這個問題,卻不得不若無其事裝作不在乎的樣子,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回答。
他怨恨明明最辛苦最危險的事都是自己做的,旁人卻連他的一個名字都記不住。
功名富貴他就不奢求了,可是最起碼做人的尊重總要有的吧
“城中報案的那個胡商,與任青早就相識了,是他們設計把方真人騙出了城,這二百兩是他們交易馬匹的銀子,想要收買我爲他們傳遞消息,縣老爺很重視這件事情,你速速通報,不愁賞賜。”
那門房下人一聽說事情與朝廷的欽差真人有關,顧不上抱怨轉身就要走,劉成將卻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
這個二十年來默默無聞,任勞任怨,老實木訥的兵丁,此刻臉上帶着像是害怕,又像是高興的複雜表情,整個人都彷彿處在一中顫慄的狀態,身子微微顫抖,帶着一股莫名的興奮感覺:
“我叫,劉成將”
內心深處有一種異樣陰森的感覺油然而起,門房下人看着這個往日裏毫不起眼的兵丁,目光悚然的點了點頭,急急忙忙的去找縣老爺稟告了。
任青抿了一口茶水,望着衙門如潮般涌出的官兵,嘴邊露出一絲大魔王一般的微笑:
“天道難修,人心難測,方大真人你欠我一部五雷天心正法,事情完了記得補上。”
方幽明聞言道心立刻就有不穩的趨勢,大叫道:
“貧道什麼時候與你打賭了簡直就是滿口胡言.....”
奈何任青對這些反駁的話一句也不聽,直接扔下銀子遠遠跟着前方官府的兵馬出了門,她往外走了幾步,可身後的方幽明卻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於是任青轉身溫和的對他笑了笑:
“方真人可千萬不要掉隊,不然真的會死人的。”
方幽明心頭警兆大作,只得起身跟着任青出門,其實任青的這句話並沒有嚇住他,真正讓他警兆大作的,是她那張看似溫和下,殺機昂然的陰狠殺氣
與昨晚樹林中的那一戰相比,任青此時身上的殺意好像更加的深沉內斂了幾分,方幽明盯着任青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是不是代表着,任青的心魔更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