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做這等馬匹物資交易買賣的,背後沒有一點官方背景的靠山根本在大梁混不下去,所以胡商看着破門而入的官兵纔會這麼有恃無恐的,甚至是高聲叫罵。
不過這些都沒用了,地方官員需要一個功勞來抵擋欽差大人那件事的餘波,而帶隊的劉成將需要一個能讓所有人都記住自己名字的案子。
所以在胡商猶自不知死活的叫罵的時候,劉成將抓着不出鞘的長刀,狠狠一下砸到了胡商的嘴上
噪雜喧譁的府邸中,官兵們戲謔的看着這一幕,他們有些震驚於這個平日裏默不作聲的兵丁,在這個時候忽然爆發出的陰狠。
胡商的哀嚎聲含糊不清,這一刀鞘劉成將是下了死力的,直接拍碎了胡商滿嘴的牙,他摔倒在地上痛苦的扭動了一會,這才注意到帶隊的劉成將有些眼熟。
“你不是....趙捕頭手下的那個....我認得你”
胡商說話有些含糊不清,滿嘴滿手的血跡也有些嚇人,劉成將走到胡商面前蹲下身來,以刀駐地,輕聲道:
“你認得我我叫什麼”
劉成將是一名基層兵丁,平日裏在外面和一些三教九流打的交道比在衙門裏同事間的還要多,所以外面的人都認識和見過他,只是讓胡商說出名字來卻是有點爲難了。
見胡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劉成將眼神之中戾氣更盛了幾分,對他的求饒爭辯不再理會,站起來大聲道:
“此人與魔頭任青勾結暗害了鎮國真人,罪不可赦,本人劉成將,奉縣老爺之命前來抓捕魔頭同黨,反抗者,格殺勿論”
說完這句話後劉成將覺得很痛快,當差這麼多年,每天都扮演者好好先生與人爲善的角色,只有今天是過的最痛快的,說話也是最大聲的
可能這就是讀書人說的,不亦快哉吧。
與前院的嘈雜熱鬧不同,任青並不打算前去摻和一把,而是低調的直接潛入到了胡商家後院養馬的地方。
毀約的胡商告密,此時正在接受着他的懲罰。
相比較於一劍結果了性命,把他交給官府朝廷定罪要更加的折磨痛苦一些。
任青非常樂意這麼幹,越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越不能衝動的想去報仇,要慢慢的,一點點的把他擊垮,讓他在地獄裏品嚐失敗的苦果,爲與自己結仇而感到懊悔。
深雪楠
任青胸膛之中時刻倒在翻騰着這個名字,要不是在京都那時她還記掛着那一幫梨園弟子,她早就掉頭衝進青衣樓裏把她給做了。
一想到當天礙事的三位陸地神仙,任青看向方幽明的眼神就越發的不善,後者不明所以,只覺得這個女魔頭的敵意來的有點莫名奇妙,藉着挑選馬匹當作掩護,避開任青的視線。
“任姑娘,貧道觀你心魔纏身,還是謹守靈臺清明,不要讓衝動佔據了主導,這樣無異是墜入了魔道啊。”
面對方大真人的苦口婆心,任青不屑一顧:
“我連告發,黑了我銀票的胡商都沒有親手殺了,只是過來牽匹馬,墜入什麼邪道”
方幽明一時不知該怎麼說,因爲這樣做的任青纔是最可怕的。
那些墜入魔道,被心魔控制淪爲只會殺戮的機器並不是最可怕的,因爲這一類威脅其實不大,危險都擺在那裏,只要齊心協力,消滅這樣的邪魔基本沒有什麼大的難處。
最可怕的就是那種與心魔融爲一體,這樣的人,思維方式與那些殺戮機器已經有了本質上的不同。
人的神智意識沒有改變,可是看待事物的方法觀點卻會越來越離經叛道,最後一步一步的走到滅世的深淵當中,成爲真正的不世邪魔。
想起城外之時,任青片刻之間就把握到了那個兵丁劉成將的心思,巧妙的佈下了這麼一個局,這種洞察人心的能力簡直匪夷所思,太過非人了。
方幽明自認坐看人間一百六十餘年,在鎮國一位上看遍了各色人等,卻不如任青片刻間對人心的把握和掌控,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嗎
身上的寒毛根根豎起,難道這個女魔頭在京都連受重創之後,被心魔趁機侵入到了靈臺,如今的任青已經與心魔同化...成爲了天魔
身爲三教聖人,注重心靈境界修行的道家大真人,對於心魔的認識實在是太過深刻了,他很清楚一位劍仙在與心魔同化後有多麼的可怕,更加可怕的是自己的小命還捏在那個傢伙的手上。
一時之間,方幽明不禁有些後悔剛纔自己的仗義執言,堂堂陸地天人境被心魔入體控制,別說是他的幾句三言兩句,就算是佛陀轉世舌燦蓮花也不可能勸得天魔放下屠刀,自己的三番兩語很可能不僅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影響,反而很有可能造成她的殺心
彷彿是在印證他的猜想和擔心,任青不知何時悄然站在了方幽明的身後,這位道教大真人在察覺出身後異常的時候,不禁心跳如擂鼓。
天魔把握人心的微妙可謂高深莫測,雖然不像世人盛傳的那樣可以預見人心陰暗,甚至能夠直見過去未來,但是它對人的判斷往往一個眼神就能知悉,難道是方纔猜想的時候被她看了出來此時要殺自己滅口
生死之際,方幽明倒是沒了那種惶惶不安的感情。
全盛之時尚不是任青的對手,何況現在全身氣機都被封印着
方幽明轉身帶着幾分坦然,對着任青道:“你動手吧。”
任青冷笑了一聲:“你倒是知情識趣。”
擡手就是五道劍氣奔向方幽明,眨眼間便如毒蛇一般鑽入道方幽明毫無抵抗之力的身體裏,血花迸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