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要是天天爲這種事情生氣,那天天都不用幹別的了。
大殿裏頭,先前診治的那幾名病人已經消失不見了,雲霞道人和梅池韻已經商量出了針對瘟疫病症的醫案,雖然早先憑着符紙之力化解方法太過霸道,如果是老人小孩的話難保會出意外,所以清涼山這一次才動用了這麼多的人手,否賊光是待在山上畫符就成了,哪裏需要這麼費事
任青對醫道一知半解,對兩位醫道高人的醫案自然沒有一劍,兩人之所以請任青回來,是希望三人結伴一道去拜訪江戶地區的主官,胡萬傾,藉助朝廷的力量來防治疫病,這樣能更加順利一點。
“我這個身份....上山前還人人喊打呢我過去和官府打交道,怕是不太合適。”
任青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飄忽,中間光是惜福的塑像便看了好幾次,旁人或許看不出來,連同她一起從京都逃過來的梅池韻哪裏會看不出來她心中的算盤
當下翻着白眼道:“我說任大劍仙你就別裝了,這會功夫你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也不怕惜福笑你”
簡直就是活該了你們攻受地位互換
任青臉色一跨,就要和他開口爭辯:“不是...你....”
“你的事兒犯在承平一朝,弘治元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的時候就應該沒事了,之所以後續追殺不斷,那是你連破十八城嚇到了這位新君,生怕你效仿當年的劉午陽,到時候可沒有第二個魚九陽出來法相殺天人。”
道理任青其實都懂,之所以連連推辭是因爲惜福剛剛成就神位,不捨得離開她身邊而已。
可是如今梅池韻一番言語下,任青環顧了一圈四周,大殿當中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表態點頭,再不捨得離開也得去一趟了,只好無奈又好氣的嗯了一聲,看着梅池韻的眼神頗爲不善,似乎在琢磨如何報復這個不留情面的老頭。
梅池韻一路上都感覺後背在發涼。
既然決定了去拜訪主官總督胡萬傾,那麼人數就不應該過多,任青建議就他們三個人過去拜訪,其餘的人留在神廟當中待命,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行至總督府的時候已經是星夜十分,任青上前去叩門求見,得到的迴應卻是不慎冷淡,直到梅池韻從旁使了碎銀子交上,門房才勉強的肯去通報一聲,至於見與不見,那還另要兩說。
“這狗官不做爲啊,我們是來解救江戶百姓隱患的,居然如此冷遇我們”
梅池韻在一邊小聲嘀咕,今天一整天又是趕着下山又是來拜見官員的,可把他這身老骨頭累的夠嗆,想他堂堂京都醫聖,在當年那是何等的威風,多少達官貴人都奉爲座上賓,今天上門卻要給一個門房賠笑,實在是這損面子,當下言語就有些憤憤。
雲霞道人雖然也心急,畢竟是個出家人,涵養相對來說要好一點,沒有妄加評價,任青更是心寬,她從來沒有將自己當成過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對這些冷遇的軟釘子早就習以爲常,不以爲意。
雲霞道人嘆了口氣,勸梅池韻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再以清涼山的名義送上拜帖再來便是了,可是梅池韻卻咽不下這口氣,拼命的慫恿任青帶着他們硬闖進去。
梅池韻在京都時做慣了大爺的,滿朝的大官幾乎就沒有他不認識的,如今虎落平陽,居然上門求見一個二品大臣都難,其中落差之大,梅老頭咽不下去。
“想我百草堂醫聖,你梨園任二爺,那是何等的人物如今卻連一個小小的總督門房都過不去”
“上啊,你不是連皇宮都敢闖嗎小小的一個總督府算個球啊給你這口氣受,你受得了嗎”
任青冷眼看着梅池韻唾沫橫飛的慫恿自己打上門去,面無表情,動也不動,一旁的雲霞道人則是滿頭大汗的勸阻,生怕任二爺一時興起,真的衝上去上演全武行。
京都直闖皇宮的時候那是沒有辦法,現如今生活有了盼頭,天天在神廟裏頭陪着惜福還來不及,誰還跟你玩什麼衝冠一怒啊
梅池韻說的是口乾舌燥,最後見任青仍是一副不爲所動,佛系如初的樣子,不禁長嘆一聲:“任青,你真是變了。”
任青翻了個白眼不去理他,轉而去問雲霞道人,這個江戶總督胡萬傾平日裏的官聲如何,得來的是“清正廉明”這四個字的極高評價。
於是任青將白天在廟中寫出的防疫知識和細節,以及梅池韻和雲霞道人商量出來的醫案全部拿出,遞交給得了好處的門房下人,亮出了清涼山的招牌,叮囑務必送到胡萬傾手中,然後便拉着還想再等等的兩個人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梅池韻仍有些憤憤不平,就連素來涵養極好的雲霞道人也有點不高興,任青不得不對他們解釋:
“江戶總督位居朝廷正二拼,太平年歲裏拖拖的就是一方封疆大吏,與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如何能夠照見的上江戶大水以來生民遭難,百物待興,胡大人百忙之中能抽空見我纔算奇怪呢。”
兩人都年長任青許多,其實本身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只是逍遙的日子過慣了,凡事都有一個先入爲主的概念,這纔沒有想到,如今聽了任青的解釋,頓時都放平了心態,索性便好好的在城中休息一晚。
城中客棧大多已經關門了,這個時間也不好來回找地方歇息,乾脆就在附近民居的小巷子裏找了家乾淨的院子住下,倒是任青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不爲別的,就爲了今天的夢能不能再夢到託夢的惜福而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