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御崑崙 >第二百零三章:可見,可聽?
    任青嘆了口氣,向前緩緩邁出一步,眉心有一道紫紅相間的豎線就此浮現,氣機將袍袖鼓盪起獵獵風響。

    天空陰沉的佈滿了烏雲,似乎在醞釀着一場大雨傾覆人間,驀然間雲層中打過一道霹靂,閃電如一把利劍劈開了重重濃厚的烏雲,照亮了整個天地!

    徐秉真便接着這道刺目閃電降臨下來的一瞬間,奮然拔劍出手,少女劍勢昂揚如龍,手中名劍蜀道在這一剎那遞出的姿態,與她寒暑不息的國王練劍生涯並無二致,沒有氣象恢宏的劍氣四溢,沒有撕天排雲的可怖長嘯,呈現於人們眼中的,只有看似平平無奇的一劍直刺。

    任青望着這一劍,渾身汗毛炸豎,心底發寒,此時她眼中所見已無天地萬物,只有這一柄理所當然,簡單到了極致的一劍平刺過來,在她戰慄的瞳孔中漸漸放大。

    無處可躲,只能硬接!

    釣龍竿隨着她一聲對生命無比眷戀的不敢怒吼,而分化成一道道翠光從袖中飛出,剎那間便拼接成型。

    時值大雨將至,漫天涌動的雲氣都在任青這一杆橫欄之下形成了龍捲大勢,兩人剛一交手便是此等全力以赴的姿態,以至於帶動出了天象異常,一衆江湖掌門不可置信的望着這一幕,若非親眼所見,他們這些終身最多止步於一品法相間打轉的人間宗師們絕對不會相信,人力竟然也能做到這等地步!

    景文帝看着兩人交手的威勢,心中頓時也感覺觸目驚心,他小聲的問身邊護駕的深雪楠:

    “依你看,兩人孰強孰弱?”

    同樣震撼於兩人真實戰力的深雪楠還沒有答話,只見那一劍平刺而去的徐秉真已經和任青對拼了一劍,這一劍直接點碎了任青氣機磅礴的一截釣龍竿,天空巨龍吸引而來的烏雲龍捲也在這一劍之下頓時消散。

    也許是醞釀已久的雨雲在這連番變動下起了什麼反應,本來不該在此時落下的大雨,在一聲霹靂中轟然落下,大雨傾盆!

    連天的雨幕中,景文帝驀然雙手握拳的從龍椅上起身,一把推翻了就要上前打傘的侍女,大笑着狂叫了一聲好。

    先前一衆對徐秉真頗有微詞,甚至是瞧不起的名宿掌門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眼睜睜的看着堂堂天下第一人,一劍帶動天象相隨的劍仙任青,被那十六歲的少女徐秉真一劍擊的飛身倒退,接連將身後那扇厚重的宣德城門撞塌了方纔勉強止住去勢,握着手中碎了一截的釣龍竿,半跪在大雨中,低垂着的頭顱雖然看不見面色如何,可那從嘴邊流淌下來的血水已經說明了她此時的情況有多糟糕。

    任青此刻一身修習自眉心的無窮氣機,都幾乎要在徐秉真那一劍之下被震散,釣龍竿上由彭祖親書的御水符文明滅不定,終是在她天人大勢下失去了御水而戰的作用,此時握在手中僅是堅固不遜色名劍的死物罷了。

    她擡起頭來望着纖塵不染,寸雨不沾的白衣少女,緩緩從洞穿的宣德門中走來,心中一片冰冷,看不到絲毫的勝算。

    因爲似徐秉真這般挾帶天道大勢而來的劍道,昔年在鹿鼎真人的身上她也曾見過,兩者之間有着大致的相似之處,可是又有着本質上的差別。

    三教中人體悟天心正道,以己道融合天道,這才放能在天人境界駕馭天地之勢,而一意修行己身的武夫則不同,他們是以己道而觀天道,進而斬之,徐秉真那一劍看似是契合天道無可抵禦的一劍,其實不然,因爲在固執的少女生命人中,從來就沒有修習過什麼上體天心的天道,在她眼中,自己的劍道就是天道!

    由始至終,徐秉真修行的都不是什麼狗屁聖人大道,而是父親從小便親自教自己的武夫劍道!

    這個在世人眼中的小劍仙,此時的劍道修爲竟是走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比之任青當年御劍萬千的天人手段更勝半籌,而且也更加的精純!

    自拔劍起,兩眼中便再無他物的徐秉真倒拖着手中長劍開始在雨中奔行,氣機在天地間浩蕩搖曳,一去三千里!

    磅礴大雨中,徐秉真沉默的一劍起又一劍落,就如過去十六年她在西蜀日夜苦修劍法時的狀態一般無二,專注至極,每一劍遞出都會迸發出比先前更加燦爛的劍道光彩,將這位堂堂天下第一人打得狼狽不堪,甚至就連用氣機擋雨的空閒也沒有了。

    倒飛的身影在長長的遇到上留下一串又一串的鮮紅血跡,落到雨中又自散開,化成淺紅。

    徐秉真就踩着這條血線緊隨其後,望着那流淌到大雨中的血水,冷清的目光開始隱隱發紅,她手中沉穩如重山的巨大壓力,忽然換做了昂揚之勢,一劍便將苦苦支撐的任青周身,割的遍體鱗傷,甚至還在她清絕無方的臉頰上,留下了一道細微的血痕!

    接下這一劍的任青渾身浴血,被一劍擊出百米,又撞塌了一座城門方纔止住去勢,整個人勉強在大雨中穩住身形不倒,左邊冕下上在隱隱刺痛中流出絲縷血線入脣,她已成強弩之末。

    徐秉真在見血之後似乎是動了真怒,蜀道長吟之聲淒厲的竟似猶如鬼哭,帶着如之前己道即是天道的可怕劍勢,沒有絲毫聽寫的向任青遞進。

    你可見苦海城外,曾有人面西而亡?

    你可聽西蜀老劍仙,死前曾念回鄉?

    劍氣如龍怒嚎,手中釣龍竿終於盡數化成碎片崩飛,任青右手血肉模糊,被一劍穿腹而過,她一手捂着不斷滲血的腹部,終於支撐不住的跪坐在石板上,無力起身。

    大雨拍打在名劍蜀道的劍面上,響起清越的劍鋒輕吟,徐秉真面無表情的從一扇扇洞穿的城門中,走到任青面前,冷漠的雙眼中卻有熱淚流下。

    殺了任青又如何,入了劍仙境又怎樣?

    失去的永遠都回不來了。

    大雨依舊下着,可是宣德門後的江湖人已經看不清兩位當世劍仙的交戰了,兩人自交手之處便由任青暴退撞破城門而止,伺候任青每接一劍便會身不由己的倒退百米,如今十幾劍過去,便是一品法相的驚人目力也瞧不見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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