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雪弓着身體,不發一言,而目睹了這一切的宋清霜,深深地看了曲隨心一眼。

    要把她劈成柴燒了曲小雪護着自己,她還打人這一筆筆賬,自己都記下了。

    曲隨心打了一會兒,見曲小雪一動不動,頓覺無趣,收了鞭子,氣沖沖地回到陳天宇身邊。

    黑壯的男人給她揉着手腕:“彆氣壞了身體。”

    宋清霜本來就對他沒什麼好印象,這回更是把他和曲隨心歸爲一丘之貉。

    曲隨心的心情稍微平復些後,對曲小雪道:“等到明早,凌寒星如果回來,就把這傀儡交給他,不回來,就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曲小雪擡頭,感激地看着曲隨心:“謝謝小姐”說罷,還連連給她磕頭。

    曲隨心的話是不好聽,但已經算是網開一面了。不過曲小雪的道謝,令她很是不屑。

    猶豫了一會兒,曲小雪走回曲隨心身邊,小聲問:“小姐,那咱們不找赤霄獸了嗎”

    曲隨心懊惱地瞪她一眼:“找不到,還浪費什麼時間”

    再說了,她希望能在招親大比上輸給陳天宇,再做鎧甲,不是多此一舉

    曲小雪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陳天宇和曲隨心表現得十分恩愛,罔顧旁人。

    等到第二天清晨,凌寒星沒回來。曲隨心揮滅篝火,帶着一步三回頭的曲小雪離開。

    宋清霜見曲小雪滿眼不忍,不住在心中惋惜。骨齡太大,根骨太差,心境卻是一等一的善良。如果早早遇到機緣,何苦爲奴爲婢,一生蹉跎。

    至於她幫人不能幫到底,宋清霜更是一點兒都不埋怨,她能把自己從黑風林裏背出來,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再回曲家鎮的路上,曲小雪心中滿是愁緒。她擔心會有兇獸出現,把小傀儡啃了,擔心凌寒星不回來,小傀儡就這樣“死去”。

    她勸不動曲隨心,也救不了小傀儡,不知道是怪旁人,還是怪自己更多一些。

    曲隨心騎着馬,與陳天宇比肩前行,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明明曲小雪說了她和小傀儡是怎麼從兇獸羣裏脫險的,曲隨心仍舊沒有半點在意過。

    她有些怨恨曲隨心,就算是養在身邊一條狗,這麼多年也該有感情了,更何況,自己還是她有血緣的姐姐。

    可她對自己,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曲小雪不知道第多少次幻想過,要是父親只有自己一個女兒該多好。

    一路遊玩回到了曲家鎮,曲隨心直接帶着陳天宇回了家,站在高大闊氣的宅子前,陳天宇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隨心,沒想到你是鎮長的千金。”

    曲隨心存着考驗他的心思,一直沒透露身份,但在黑風林裏,陳天宇處處照顧,不嫌棄她拖後腿,亦不曾捨棄她。

    現在發現自己出身高貴,應該是很驚喜的吧

    曲隨心紅着臉問:“這樣的我,天宇哥哥還喜歡嗎”

    陳天宇激動地牽起她的手:“當然。”

    宋清霜整整在黑風林邊緣處躺了一個月,以至於身上鋪了厚厚的一層落葉,身體半陷土壤,甚至有蟲蟻在她身上築窩。

    來來回回幾波修士,愣是沒有凌寒星的蹤跡,但因爲她藏得實在是不顯眼,也沒人發現她。

    控制不了傀儡身體,她沒辦法繼續引魔氣入體,但是腦袋上長着一株中魂草,會釋放靈氣。宋清霜利用這微薄的靈氣,滋養元神。

    吸收過赤沉香的香氣,又經過一個月的苦修,如今她築基期的識海,已經很穩定了,並且隱隱有擴張的趨勢。

    唉,說來她擁有身體的這一個多月,真是她此生最心酸的時候了,要資源沒有,要靈力沒有。

    以前她問江輕塵,苦修到底是什麼感覺爲什麼有那麼多苦行僧呢江輕塵說,嬌生慣養的她,不適合那種修行方式,如今宋清霜深有感觸了。

    這簡直就是自虐嘛偏偏虐久了,還有點上癮可不是個好兆頭

    人生已經這麼苦了,她還學着苦中作樂,心想:輕塵你看,我現在連苦修都能做到了雖然沒有你護着我了,但我自己也會很堅強的等我變得強大起來,必定想辦法令你重生

    正出神,有輕踩樹葉的聲音傳來,她仰頭看,就見凌寒星一席粗布衣仍舊掩蓋不住精緻容顏的光華,只是表情極爲漠然地嘖嘖兩聲:“不過月餘不見,你怎麼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宋清霜很想指着他痛罵,你還好意思說我還不是你一直不來找我

    凌寒星把宋清霜從土裏拔了出來,她沒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把她身體上的塵土清理掉,頭上那個綠草

    葉他沒管。然後,他開始凝視殘留的陣圖。

    幾筆被改過的地方,他很快就分辨清楚了,越是鑽研,心神越是震顫。

    僅看陣圖落筆的精妙,就知道改陣的人,在此道上造詣極深只不過,繪陣講究的是心神合一,這陣法就讓凌寒星感覺到很矛盾。

    好像一個牙牙學語的孩子,在一筆一劃地復刻大能的陣圖一樣。若是他來繪製,絕對威力更強。

    宋清霜本以爲凌寒星是要給她修補身體,沒想到他竟然一把把自己拋開,閉眼入定了

    喂,你忽然被什麼刺激到了,不管不顧地要修煉你先把我處理一下啊

    可惜她的心聲,凌寒星是聽不到的,又過了三日,凌寒星睜開星眸,有所頓悟,而且他的修爲,也穩定在煉氣後期了他聚精會神地盯了兩個時辰,確定修爲沒掉,更加高興。

    看來他的方向沒有錯,只要一刻不停的修煉,修爲增長的速度,一定會超過掉落的

    他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這纔開始修補宋清霜身上的陣法,而她,躺在地上已經沒脾氣了。

    他用自己的血,先是覆蓋掉了原本殘破的陣法,因爲陣法難度的增加,他額頭上滲透出細汗。等最後一筆完成,宋清霜感覺渾身一鬆,她恢復了對這具身體的控制

    察覺到凌寒星的血液很可能是她控制傀儡身體的媒介,不可或缺,她很是糾結豈不是離不開他了

    不過,當務之急,是把凌寒星罵一個狗血淋頭

    宋清霜卜棱一下,從地上坐起來,指着他的腦門兒:“爲什麼現在纔回來不是約好了一天後在這裏集合的嗎”

    凌寒星本來陰沉地盯着她,被她一罵,竟然緩緩笑了。他蒼白無血色的臉,因爲這個笑容,也絢爛起來。

    宋清霜氣鼓鼓地想,被罵了還笑

    凌寒星剛找到她的時候,她一動不動,也不說話,他和她又沒有什麼神魂契約,所以察覺不到,她是不是已經脫離了這具身體。

    但他沒有把自己的不安表現出來,甚至還分得清輕重緩解,先修煉了一番。現在確定宋清霜一直沒走,他自然有點開心。

    “還能罵人,說明精力不錯。”

    宋清霜指了指自己:“我都這個樣子了,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

    “嗯,沒有。”

    “”好特麼氣啊

    凌寒星在黑風林中得到了足夠多的獵物,又大發好心地給陣法上附魔,隨即帶她回了曲家鎮。

    路上,宋清霜疑惑地問:“你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麼爲什麼那麼有信心,我不會跑”

    凌寒星如實回答:“什麼也沒做。”

    “嗯”

    他勾脣邪笑:“那些話,本來就是誆你的。”沒想到,她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慘,倒在地上一個月一動不動什麼的,想想就開心。

    宋清霜暴躁地跺跺腳:“你也太惡劣了”她就說,沒道理連她都察覺不出來她留下了什麼可以追蹤的東西啊區區一個煉氣期而已。

    凌寒星只是賭了一次,用赤沉香,再或者是自己當籌碼,顯然,他賭對了,宋清霜走不掉。

    回到曲家鎮,鎮中多了不少生面孔,凌寒星帶着宋清霜,低調地回到了他們的住處,然後他自己出去打聽了一番。

    原來那曲家千金的比武招親即將在明日舉行,這些男人都是來參加的。

    回來後,他將事情和宋清霜簡單一說,她問:“那你也要參加嗎”

    凌寒星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他看起來像是會娶曲隨心的人

    比起這個,他更關心她身上的陣圖。“你的陣圖,到底是誰修改的”

    宋清霜沒吭聲。明面上看,是曲小雪改的,但主導的人還是她。

    “除了你,也沒人那麼閒,會去改陣了。”

    宋清霜乾巴巴地仰頭對着房頂。

    “我雖然見識少,但也清楚能繪製出這種陣圖的人,不會是無名小卒。你到底是誰”凌寒星目光如電,死死盯着宋清霜。

    電光火石間,宋清霜冒出了一個想法來。她正襟危坐,氣息陡然變得清冷高貴,氣度風華無雙。

    隨後,她語氣不徐不緩,卻又彷彿帶着無上威壓,聽得凌寒星神魂不受控制地震顫起來。

    “你可知,江輕塵”

    凌寒星猛地瞪大眼睛。萬劍宗渡劫期老祖,劍身江輕塵的大名,蘭陵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可他在千年前,不就已經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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