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佯裝鎮定,“有什麼事嗎”
雖然這麼問, 但在蘇校長自我介紹後,心裏就如明鏡般透亮。
怕不是又來撬牆角的
蘇校長表情親切, 同時羅列了一通華雅能給予舒昕的好處,最後又誠懇地開口道,“我們能給她最好的。想必你也希望孩子能夠越飛越高吧”
羅淑儀恍恍惚惚地想起了兩個多月前,梁韶曾經也對她說過一模一樣的話。
沒過一天, 舒昕就轉學去了南明。
孩子太優秀了,當家長的, 她與有榮焉的同時, 也有些苦惱。
現在的糾結只是小事, 將來考上了大學,沒準家門檻都要被人踩平了。
真是甜蜜的煩惱啊
心裏胡思亂想,但羅淑儀的臉上卻是一派平靜,她直接拒絕了對方, “我覺得南明挺好的, 舒昕現在的學習狀況我很滿意, 在中考結束前,我都不打算給她更換學校。”
首先,就算華雅再好, 她也不希望女兒離自己那麼遠。
其次, 但凡碰到好學校就轉過去, 到時候傳出去了, 外頭的閒話得說的多難聽。
最後,這位蘇校長,一定已經接觸過舒昕了,怕是舒昕不同意所以纔會找到她這裏來,她從來都尊重女兒的意見,所以拒絕是最好的選擇。
蘇校長是真的沒了脾氣。
無論大的小的,都拒絕地乾脆,不留任何餘地,叫他連勸說的話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最後,他只問道,“不後悔”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下了臉面,他心裏有些氣惱,只是惜才罷了,又不是非舒昕不可。
羅淑儀笑着開口道,“當然不後悔。”
蘇校長離開後,羅淑儀覺得渾身都有些顫,激動的。
回到辦公室後,她連喝了好幾杯水,才冷靜下來,面對着辦公室一羣八卦的同事,她硬着頭皮開口道,“我們家昕昕太喫香了。”
正等着爆料的同事們哪裏滿足於這不清不楚的一句話,一個個紛紛開始提問。
羅淑儀招架不住,自是一五一十的交代。
到最後,辦公室譁然一片。
“你真是好福氣啊,這究竟是怎麼教女兒的,能把她教的這麼出色。”
“誒,你真的不考慮一下華雅嗎華雅是省內最好的初中之一,如果舒昕有幸去了那裏,接觸到的層面一定會更高,要是讓我選,我肯定就把孩子送進去。”
“羅淑儀不把孩子送過去也有自己的考量啊咱們在這裏瞎摻和什麼。”
“我這羨慕的眼睛都紅了,我不管,你說你要多少輔導費吧,我乾脆把孩子扔你家裏得了,不求跟舒昕一樣出色,有她一半厲害就行了。”
羅淑儀對這些恭維和調侃已經習慣了。
如果說,同事們以前還有些嫉妒,但如今,早就已經嫉妒不起來,頂多就出聲調侃幾下。
她心裏明白。
默不作聲地把話題轉移,羅淑儀才鬆了一口氣。
她心裏暗自盤算着,這轉學的小插曲,就不必告訴舒展呈了。
免得那個棒槌又興高采烈地滿世界宣揚,真是令人惱得慌。
還得抽個空,好好調教一下舒展呈,讓他穩着點。
蘇校長被羅淑儀直接拒絕的消息,不知爲什麼,最後傳了朱校長的耳朵裏。
中午,他破天荒的吃了三大碗米飯,最後才叮囑梁韶,“對舒昕,一定要多上點心。”
梁韶對蘇校長的所作所爲並不知情,還以爲是因爲聯考的事情,所以朱校長才這般上心。
她想了想,考慮到下週就是市裏的數學競賽,她乾脆又花了好些工夫,蒐集了一堆的競賽資料,一股腦的打包給了舒昕。
同時言辭懇切地表達了學校對舒昕的感激。
舒昕:“”
什麼仇什麼怨
這種感謝模式,怕不是要把學生逼得離開學校哦
寬敞明亮的單人病房內,到處充斥着消毒水的氣味。
姚珠坐在病牀邊,手中拿着一塊熱帕子,正一絲不苟的替舒爲先擦手臂。
將他全身上下都擦了一遍,她又繼續給他捏腿。
舒爲先心裏酸脹的厲害。
他
忍不住開口道,“以後這些事情,就交給別人做吧。免得把你累壞了。”
姚珠笑了笑,並沒有同意,“誰做都沒有我精心。”
舒爲先眼眶有些溼潤,他再一次感慨道,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情就是不顧所有人的阻撓,娶了姚珠。
纔有了兩人相濡以沫的生活。
可不知想到什麼,他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情緒變得低落,也不再繼續講話。
姚珠知道他在想什麼,她連忙出聲寬慰道,“我已經派人去找了,一定不會讓你留下遺憾。”
想到自己的小兒子,即便如她這般堅強的人物,眼裏仍是劃過了一抹傷神。
舒爲先眼神黯然,他偏頭看向窗外,“這麼多年都沒有找到,一時半會兒又去哪裏找呢”他眼角逐漸溼潤,“要是早知道如此,哪怕罰得傾家蕩產,我也不會他暫時送出去。”
這話說完後,病房內陷入了深深的岑寂中。
姚珠心內一酸,忍不住落下淚。
當初,生小兒子時,剛趕上計劃生育,可肚子裏有了,她怎麼也不願意打掉。
就乾脆按着大家的辦法,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養胎,同時把孩子養了下來。
爲了逃避天價的罰款,她才把孩子放到了舒爲先的遠房親戚那裏暫時養着。
可哪裏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那一年突發洪水,遠房親戚那一片還是重災區。
等他們找到時,哪裏還有那遠房親戚的影子。
一時間,兩人大受打擊,悔得無以復加。
這些年一直在找着,盼着,可是始終沒有一絲音訊。
姚珠咬了咬牙,“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他找回來。”
舒爲先輕輕咳嗽起來,他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如果他那遠房親戚還活着,這麼多年來,爲什麼不找他呢可如果他死了,襁褓中的嬰兒又怎麼可能活得下來
一時間,舒爲先心亂如麻,他不知道自己該盼些什麼。
很快,睏意襲遍全身,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姚珠抹了抹眼淚,又伸手給他掖好被角,這才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她會一直找下去的,只要沒有確切死亡的消息,其他的,她都不會認。
門外,小護士拿着手機,反反覆覆地盯着姚珠看,欲言又止。
姚珠很敏銳地察覺到了護士的眼神,她坐在邊上休息,又隨口問道,“怎麼了”
小護士把手機遞了過去,“這幾天在瀏覽視頻時,看見了一個年輕的小女孩,長得和舒先生太像了。連我這種從來分不清外貿的人都覺得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所以這纔拿來給你瞧瞧。”
當然,一個糟老頭子和十幾歲的小女孩,用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形容詞太誇張。
可誰叫小護士收了別人的錢,打定主意要讓舒昕被姚珠瞧見呢,不說得誇張一些,萬一姚珠不信怎麼辦
姚珠聞言,呼吸都漏了一拍。
想起方纔在病房中和舒爲先的談話,她忙不迭地開口道,“在哪裏,快給我看一看”
護士連忙把手機遞了過去,“你瞧瞧,是不是很像”
姚珠的視線幾乎粘在了屏幕上。
不,準確的說是屏幕上那個漂亮的女孩子身上。
她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下一秒對方就會消失了似的。
好半天后,姚珠才變得欣喜若狂,她連忙問道,“這視頻是哪裏來的你知道這小姑娘是誰嗎知道嗎”
小護士從善如流,“知道呀,這視頻是知識競賽的片段,這女孩子,好像是香市南明初中的學生,叫舒昕。”
三言兩語間,就已經把舒昕的資料透露的底朝天。
即便這些年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了,但此時此刻,姚珠仍是心潮澎湃。
她把手機還給小護士,然後風風火火的站了起來,離開了病房。
小護士瞧着她離開的背影,有些呆滯,但很快就回過神,她連忙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喜悅的開口道,“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姚珠也已經知道了舒昕的存在。現在可以把剩下的錢打給我了吧”
讓小護士這麼做的人就是秦淮先。
當初得了舒昕的央求,他纔想到了這個辦法,得知事情辦完後,他終於鬆了口氣,“你放心,我不會賴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