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着火把騎着劣馬衝殺二來賊匪們並沒有料到暗處居然有士兵埋伏, 直到聽見熟悉的同伴的慘叫,衆人才終於意識到他們遭遇到了什麼。

    “不好, 三當家, 咱們中了埋伏了”賊匪中有人大喊道。

    而被他點名的三當家大吼道:“滾蛋, 你不說老子也知道, 火把都給老子丟了, 殺就是你們難道還怕一羣娘們兒”

    說完,揮舞起自己手裏的大砍刀,駕馬便朝在火光的映襯下時而會有兵刃反光處衝殺而去。

    這個三當家倒也確實有本事, 加上他人在高處, 自是比在馬下攻擊的衆兵多三分優勢, 不多時,便傷了一片士兵。

    士兵的慘嚎和退敗讓他揮舞着大刀哈哈笑着對自己的手下道:“瞧見了麼女人帶兵, 就是弱雞,弟兄們莫要慫, 直接衝”

    話音落時,一簇火焰在距離他大約三十丈開外的地方亮起, 隨着這支火把響起的,是一聲沉穩而又嚴肅的嬌喝:“傷病退, 衆兵列陣”

    衆匪就見命令下後, 原本還與自己纏鬥的士兵們紛紛脫離自己身邊,先掩護受了傷的同伴退下, 然後便開始自顧自的跑位, 這讓泥腿子出身的衆匪一時有些發矇, 待反應過來時,就發現自己人似乎被包了餃子。

    見四周圍都是拿着槍虎視眈眈威嚴赫赫的官兵,賊匪中便有人怯了膽,慌亂的問那匪首:“三當家,怎麼辦”

    那三當家卻是盯着遠處在火光映照下秦無歌那張滿英氣勃勃的俏臉,眼中露出淫邪之色,看也不看周圍的官兵,嘿嘿笑道:“怎麼辦不怎麼辦,直接殺出去,糧食,女人,就都是咱們的了駕”

    而騎在馬上眼看着那首領模樣的人直接縱馬往前衝,秦無歌一夾馬腹,手中直擊向前,口中再次喝道:“莫硬擋,讓出匪首”

    陣中首當其衝的士兵立刻做出了各種各樣的應對動作,滾地翻身皆有,逃出匪首的馬下在之後,誰也沒有顧忌別人如何保命,立刻重整旗鼓對剩餘的人繼續呈包圍之勢,按照日常訓練中所教授的辦法,或躲閃馬上賊人的攻擊,或攻擊馬腹馬腿,不少賊人紛紛因此落下馬來,雙方開始了面對面的公平戰鬥。

    另一邊,秦無歌與那三當家很快交上了手,當大砍刀被所格擋之時,秦無歌先是覺得手臂一麻,心中暗暗喫驚這人力量之大的同時,反應迅速的用一招御字訣卸去她所不能承受的力量,隨即反手一招穿雲,一瞬間多出。

    匪首顯然是沒有料到秦無歌居然能接下他大力的劈砍,對秦無歌的快槍有些措手不及,後仰避開的同時,嘴上還不乾不淨的道:“哎喲,小娘們力氣還挺大啊,不過老子覺得你這麼好的力氣用來打人可不合適啊,不如跟老子回去,咱們到牀上戰他幾個來回如何”

    秦無歌可不是沒上過戰場的臉嫩之人,以往在天策,在戰鬥中要經受住不檢點之人口中的污言穢語,這可是天策士兵的必修課,男兵女兵都不例外,所以早就練就了一副不爲他人口中話語動搖的鐵心臟,眼前這個人調戲之語,對她根本就是小兒科。

    故而她對匪首之言充耳不聞,見他仰面之時居然還能手舞大刀時不時擋住自己幾槍,心中慶幸沒有讓士兵們硬抗的同時也知道,她必須快速結束戰鬥,否則長時間下去肯定對自己不利。

    於是秦無歌快槍一收,瞬間運足內力,待那匪首剛剛坐起身,破堅陣一招攜風而出,目標卻是他的坐騎,而這也使的她露出空門。

    匪首見她槍將到處,居然是馬而不是自己,嘿嘿一笑,口中一邊說着:“怎麼剛剛纔說你有力氣,這會兒就連槍都拿不住了”另一邊大刀已經向秦無歌肩頸處砍來。

    秦無歌卻是不慌不忙,在槍頭沒入馬脖子的瞬間連人帶槍飛身離馬,略過匪首頭頂疾飛向他身後,匪首劈了個空,先是有一秒的怔愣,下一刻,他身.下之馬仰天長嘶一聲,隨即跪地傾倒,馬上之人措手不及,跌了個滾地葫蘆。

    “孃的,這一槍這麼厲害的麼”

    匪首一個翻身站起,沒料到秦無歌竟一槍挑死了馬兒,尚來不及反應,就聽見背後破風聲傳來,反手便是一刀,恰好架住了後方突擊而來的。

    待他將心驚平復,定神看去之時,就見秦無歌不知何時已經重回馬上,縱馬直撲他面門而來。

    冷哼一聲,匪首舉起大刀,一邊運足內力縱提身形朝秦無歌而來,口中一邊道:“你他奶奶的以爲老子沒了馬,就殺不了人麼臭娘們兒,老子跟你拼了。”

    但下一秒,他就驚見自上而下直擊他的頭頂,且每一槍所攜內力豐沛充足,他若縱身,那必然是頭頂會直接被戳上窟窿,倉皇之下只得強壓身形的同時將身子歪向一邊

    努力避開要害之處。

    可儘管他努力避免了頭頂,肩膀胸口卻是連中數槍,血液噴涌而出,傷口的劇痛激起了他的求生欲,他本就是亡命之徒,並非是那種堅持戰鬥到底的人,於是未及權衡,下意識的扭身便往營地之外而去。

    在往外衝的同時,他終於聽見了秦無歌再次開口:“既然來了,何必要走呢,嚐了那麼多招,最後這招斷魂刺,你不喫就可惜了。”

    下一刻,他就覺心口一痛,低頭看時,正見一柄銀亮的染血槍頭從自己的背後穿透出來,恍惚中,他彷彿聽見了槍頭的血液滴到地面上的聲音。

    槍頭離開之時,那匪首瞪着眼睛,仰面重重跌在了地上。

    而秦無歌則是看也沒看他,提槍跨馬直衝進了賊人已經處於弱勢的戰圈之中,一招戰八方橫掃千軍,早已掛彩連連,死傷不少的賊匪紛紛倒地,一個一個被士兵們用長矛指着再也起不來了。

    “你們的首領已死,你們還要繼續頑抗下去麼”

    人羣之中,唯一仍然騎在馬上,居高臨下的秦無歌肅然看着那一羣賊匪冷冷說道。

    賊人們看着秦無歌尤然帶血的槍頭,紛紛對視一眼,看着同伴們的慘狀,立刻就有人丟了兵刃大喊道:“我投降,我投降,我我我是他們逼着當山賊的”

    有一個人開了頭,其他人便紛紛跟風而行,很快,所有還活着的賊匪們都放下了武器。

    距離戰圈不遠的地方,眼看着士兵們已經開始拿着繩子綁人,歐陽修戳了戳一直跟自己站在一起的歐陽春沒好氣道:“催了你半天,你也不上去幫忙,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歐陽春眨眨眼,看着自己的族弟無辜道:“我又不喫朝廷飯,能來報個信就很夠意思了,身爲我的弟弟,這麼讓兄長去拼命好麼”

    一席話說得歐陽修又想用自己的弱雞拳頭揍這個兄長了,然而他知道這並沒有任何用處,便只好主動走出去幫這個兄長收拾爛攤子。

    彼時投向的賊匪都已經被捆綁了好押走。醫護兵們已經開始就地爲受傷的士兵們包紮治療,傷勢嚴重的便用擔架擡了去了醫護營的營帳。

    “呃,副統領,抱歉的很,我三堂兄他嘔”歐陽修本來還在想要如何說纔不至於讓秦無歌心裏不舒服,一眼瞥見還躺在地上沒來得及被士兵們搬走的賊人們的屍體,面滿鮮血死不瞑目的樣子讓從來沒有見過這幅情景的文官白了臉,胃裏便翻江倒海起來。

    秦無歌見狀,吩咐看起來臉色也不是太好的翟素找幾個精神頭尚好的人給那些賊匪收屍之後,便對歐陽修道:“這裏不方便說話,歐陽大人還是軍帳中請吧。”

    歐陽修忙不迭的點頭。

    也不知是不是對士兵們的慘狀起了憐憫之心,歐陽春道:“我留下來幫忙善後吧。”說罷,也不管秦無歌和歐陽修答不答應,便主動上前搬動起了屍身。

    秦無歌沒多說什麼,將手裏的遞給翟素之後,便與歐陽修一起走向了軍帳。待進入帳中,喝下了三杯冷茶,歐陽修才平緩了情緒,纔要開口,就聽秦無歌道:“大人不必在意,歐陽大俠沒有幫忙,纔是真的幫了我的忙”

    歐陽修聞言便是一愣,忍不住追問道:“此話何意”

    秦無歌笑笑道:“因爲我帶着將士們來剿匪的本意,就是想讓他們見見戰鬥的殘酷,見見鮮血和死人,體會一下瀕臨死亡的恐懼。”

    “可是,您就不怕真的會有軍士死去麼”他剛纔可是看見了,有三四個士兵都已經受了重傷,站不起來了,這玩意重傷不知,豈不是有違她先前愛護手下的理念

    收斂笑容垂下眸子,秦無歌淡淡道:“打仗沒有不死人的,歐陽大人也許聽說過,戰爭之中,死的最多的,就是從未見過鮮血的新兵,哪怕他們之前訓練的再好,只要在戰場上心態崩潰,那麼不僅他會死,還會連累很多同伴,所以爲了將來不讓更多的人死在大型的戰場之上,我只能在這些自己可以控制的鬥爭之中,一點點的磨練他們的意志了,如此,同伴的死,能帶給他們的,會是更多生存的機會。”

    歐陽修怔怔的看着眼前這個似乎看淡了生死的女子,內心不禁疑惑,在成爲平陽郡主之前的十幾年,她究竟經歷了什麼纔會有這般堅毅的心性和出人意料的抱負呢

    更讓他疑惑的是,這樣品格的女子,爲何會嫁給了安樂侯難不成,那是皇帝開出的,她能掌軍的交換條件

    可是第二天,在看到滿臉焦心憂慮和龐煜和與他相處的秦無歌之後,歐陽修立刻將自己腦袋裏的陰謀論推翻,然後一口一口喫下了被人強塞的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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