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還以爲她有什麼顧慮,當即語重心長地說道:“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如果有學業衝突, 完全可以另尋機會補上。”
其實顧嬈並不覺得這節目有什麼問題, 有問題的是節目組邀請了自己。
顧嬈接到的綜藝節目是美人在骨, 一檔柚子臺全新策劃的生活體驗真人秀。
美人在骨分爲模擬和現實兩個模塊,體驗不同時代的不同文化特色, 宣傳民族歷史文化和世界文化交流碰撞。固定成員是話題新生代和新小花旦,節目過程中邀請嘉賓互動,每一期由資深前輩擔任導師。劇組公開聲明, 所得利潤將有三分之一投入到文化遺產保護,審覈一路綠燈。
劇組在節目選角上頗具爭議, 除了童星出身口碑不錯的佟鈺,處於話題風暴眼的基本是粉黑摻半。但因爲這些老戲骨和藝術家的參與, 在播出前絕大多數人持觀望態度。
不得不說, 這檔節目的話題度和熱度足夠。
從邀請名單就能看出這次製作耗資不少, 如果只是因爲先前一次熱搜, 並不能夠讓這麼好的資源白白到手。
顧嬈順着對方的話應了幾句, 結束了通話。
劇院已經散場。
初秋清涼的風掠過,吹來微皺的裙角。傍晚的風有些泛涼, 顧嬈伸手攏了攏領口, 思量了一下時間, 她給郵件截了圖, 給祁晏發了個消息。
“你安排的”她在淮海這件事,祁晏知道。
“不是。你不是說不讓我管嗎”祁晏回覆得蠻快。
祁晏是她發小。
小時候除了她哥哥,最煩她的人應該算上他一個。他太清楚顧嬈戲精的本質了,仗着自己是個小女生,掉一滴眼淚準讓人倒黴。後來顧嬈出國了,跟祁晏還有聯繫,結束了互懟模式,他偶爾口頭嫌棄一下。
想在這兒玩得長久點,總得有個倒黴鬼替她細緻地收拾首尾。
祁晏就是那個倒黴鬼。
顧嬈抿了抿脣,盯着屏幕不過幾秒,電話緊跟着消息打過來了。
“你不太放心”祁晏開門見山。
“沒。”脣邊溢出輕笑,顧嬈垂了垂眼,咔噠咔噠地往臺階下走,“犯不着。”
“你可以去看看,有問題找我。”
祁晏倒騰了個影視公司,不過他的方向不在這兒,所以這個影視公司說白了是玩票性質的。
他沒過多解釋,不過顧嬈自己也分得清緣故。
真人秀利弊參半,秀得好是一塊好踏板,資源會隨着人氣源源不斷往手裏來,秀不好招來的就是無窮無盡的黑粉。但不得不說,綜藝節目是現今流行元素。
“知道了,你忙吧。”顧嬈手指勾了下手包的鏈條,鬆鬆懶懶地眯了眯眼,倦乏得像只貓,“那我掛了。”
“等等。”祁晏打斷她,“你要是沒事,今晚我請你喫飯。”
“大佬今天有空了”顧嬈蠻不客氣地笑了他一句,“我聽到你那邊有動靜。”
她接電話的一瞬間,就聽到他周遭有壓低的笑聲,這個點,他大概在某個飯局上。
“聽錯了。”祁晏輕咳了一聲。
顧嬈也不跟他講究,報了個地名,“行啊,直接在附近找一家就行。”
果然是在忙。
顧嬈暗歎了口氣,心說太費勁了,不麻煩了。
不過想想他跟人談事還能摸魚,這麼仗義了,她要是說一句,“我又不想吃了”,對面一定沒完。
“不用你接,你跟我說個地兒,我去找你吧。”
她在這兒傻站着也不是個事兒。
天色沉得晚,但夜色壓下來的過程往往就是那麼短暫。華燈初上,各色光束交相輝映,車輛絡繹不絕。
“請問您找誰”前臺的小姐見她環視四周,迎上來問道。
“我等一朋友,不用忙。”
這是個海軍俱樂部,樓上是雅間,樓下有特別活動。“桑巴之夜”,重金屬樂震耳欲聾,絢爛的燈光迷了眼。
顧嬈到了地兒,也沒提示他,找了個沙發坐下,一手撐着下巴,捏着手機劃拉了兩下。
她手機裏也沒什麼好玩的,就一個“跳一跳”的軟件。
失敗了幾次,她漸入佳境。
顧嬈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她覺得這次能打破積分記錄。這遊戲挺無聊的,可她能一泡一下午。
她正玩得入迷,耳側有人微訝地“嘖”了一聲,“你熱衷於這種弱智小遊戲”
沈良州在她身後,他單手繞過她的肩膀,撐在她沙發靠背上,微微傾身,附在她耳畔。
他其實在她身後蠻久了。
沈良州原本想打個招呼,他這次真沒刻意過來。可小姑娘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專注得讓他忍不住
開口。
所以,他的存在感已經不如一款弱智小遊戲了嗎
結果他這麼一開口,顧嬈稍怔,手一哆嗦,屏幕上的小人摔成一堆小豆豆,滾得屍骨無存。
“”顧嬈脣角抽動了一下。
憑良心說,沈良州聲音蠻好聽的。像加了冰塊的蘇格蘭威士忌,又冷又烈。不是低沉醇厚的那種,卻格外性感。
但現在,他一開口就宣判了“ga over”。
原本的減壓小遊戲,被人一破壞,變成了暴躁的導火索。顧嬈突然覺得很煩躁,髒字在腦子裏滾過一遍。
顧嬈盯着這個罪魁禍首半天,嗓間磨出來一句,“並不弱智。”
顧嬈已經全然沒心情考慮沈良州爲何出現在這了,她滿心滿眼都是遊戲裏摔死的小人。
“你怎麼了”沈良州略微訝異。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覺得她生氣了,還是特委屈的那種。
“沒事。”顧嬈抿了抿脣,口吻連帶着都有點不好。
沒事,這兩個字,通常意味着閉嘴。
沈良州掃了眼屏幕,手機屏幕顯示了最後得分。不多不少,比最高紀錄低了一分。
真是見了鬼了。看她鬱悶的勁兒,氣要好久才能消了。
雖然他理解不了,爲什麼她會對這種弱智小遊戲情有獨鍾,但他剛剛好巧不巧她破紀錄的進程。這,應該不能全怪他吧
“不就是一”沈良州話說了一半,顧嬈的目光從小人的殘骸挪開,視線幽幽地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