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到村子裏,天已經蒙上黑影了, 偶爾還能看到幾家家庭條件不錯的人家開着電燈。
將車子停在院子裏, 葉爲安洗了個手走進屋裏,於金寶此時正在自己的房間寫作業, 葉爲安回來了都沒有擡頭。
葉爲安:“”
要是別的爸爸,估計都要被於金寶這刻苦的模樣感動了,然而站在這裏的是葉爲安。
“金寶, 今天老師佈置了這麼多作業啊還沒寫完”葉爲安去廚房看了下, 沒做飯的樣子,估計於金寶自己也還沒喫晚飯呢。
聽了葉爲安的話, 正在奮筆疾書的於金寶身體一僵, 有些僵硬地笑笑, “不是, 是作業太難了, 所以我才花了這麼長時間, 很快, 很快就要寫完了。”
他哪裏敢說自己見葉爲安不在家, 放學後就和閆志東他們去玩了一會兒纔回來以前他都是寫完作業纔開始玩的。
“哦, 是嗎,呵呵。”葉爲安當然知道於金寶說謊了,但孩子偶爾貪玩一下,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沒必要管得那麼嚴,於金寶又不是不寫,不過是今天寫得比較晚而已。
“是,是啊”於金寶被葉爲安笑得心虛,不過還是撐住了。
雖然爸爸不像以前那樣裏經常揍他,但於金寶卻覺得自家爸爸更加可怕了qaq
“晚上想喫什麼”放過了這一茬,葉爲安問道,準備去廚房做晚飯。
“那,我想喫肉行嗎”既然問了,那他實話實說沒關係吧說不定就實現了呢
“這會兒我去哪裏給你找肉去,燒一鍋玉米稀飯,拍個黃瓜得了。”
於金寶:“”
那你還問我幹嘛
於金寶有些鬱悶,低頭繼續趕作業。
現在開學一個多月,進入十月份了,而對農村人而言,十月是個極爲重要的月份不是國慶,是農忙
葉爲安一邊生火做飯一邊考慮着農忙的事情,家裏種了不少水稻,到時候都要割的,而且怕到時候天氣不好下雨,還得趕緊割。
割好了還得打場曬穀子,進倉,這一件件都要慢慢來,不過未來這段日子天氣還挺不錯的。
今年的稻子得齊根割,不能只割穗了,稻草還得留着鋪房頂,屋頂的稻草好幾年沒換了,再不鋪上新的,下雨天該漏雨了。
要不是爲了鋪房頂,只割稻穗還能輕鬆一點。
再過幾年,就想辦法蓋個青磚大瓦房去,現在他們村的瓦房就只有兩三家,誰不羨慕,葉爲安現在不準備這麼顯眼,而且暫時手裏還是有點緊,因此只能慢慢來了。
將稀飯燒好放一邊,葉爲安到菜園子裏摘了兩條黃瓜回來放到水裏洗了洗,拿起刀用刀背將黃瓜拍裂,這才順着裂縫將黃瓜切開。
拍黃瓜這道菜非常容易做,葉爲安在其他小世界也曾經做過,非常熟練,將切好的黃瓜倒進碗裏,撒上鹽,加上醬油拌好,這就成了。
條件不足,就這樣也很好吃了,非常下飯。
“金寶,出來喫飯,喫完飯再寫”
“哦,好,就來”於金寶應了一聲,放下筆揉揉痠痛的脖子走出房門。
他也確實餓了,中午喫的飯,放學就跑出去玩了,回到家後又趕緊補作業,到現在早就餓了,沒一會兒就灌下去兩碗稀飯啃了一個饅頭。
“爸爸,今天白天大伯過來找你,問你啥時候收稻子。”喫完飯一抹嘴,於金寶也沒急着走,將白天於國全過來的事情說了,“他怕往後拖會下雨,準備這兩天就割,讓你也趕緊呢”
“行,我心裏有數。”葉爲安看了於金寶一眼,沒有說什麼。
雖然他想要讓於金寶明白生活的不容易,但是也不可能讓他去參與搶收農忙,太累了,於金寶不過十四歲,他不想虐待孩子。
而且,目前的於金寶很好,雖然有些小調皮,壞習慣,但那都在可接受範圍內。
再次強調,他過來的時間真的特別趕巧。
不過也不是每次都這麼簡單,比如說過來的時候目標各種搞事,那就是修羅場了,還有一種情況就是目標還在他媽肚子裏這種事情也不是沒遇到過。
總之,隨緣。
看臉。
不能計較太多。
於金寶見葉爲安沒說什麼,就知道他的意思了,等到葉爲安喫完飯,很主動地起來收拾碗筷去洗,不過被葉爲安阻止了。
“行了,放着我來吧,你作業還有不少吧快去寫,晚上得早點睡,要是老師告訴我你上課打瞌睡,你就等着吧”將人趕出去,葉爲安熟練地洗碗。
“金寶你爸回來了嗎”剛走出廚房,於金寶就看到丁三兒手裏拎着東西站在院子外面朝他喊,天已經黑了,於金寶只能借住月光看清那是丁三兒,卻看不清他手裏到底拿了啥。
“回來了,大志叔你有什麼事情嗎”
一聽說葉爲安回來了,丁三兒就推開木門走了進來,有些懊惱地將手裏的東西遞過來,“你爸呢我找你爸去”
丁三兒手裏拿的是幾隻死雞,於金寶猜應該是自家養的那些,不過怎麼死了
“我在這兒呢,什麼事啊”葉爲安一邊刷鍋一邊喊。
“”丁三兒有一瞬間的心虛,不過來都來了,還是交代了吧,而且他真不是故意的,盡力了。
都是那雞自己找死,和他沒關係
“死了幾隻雞,我給你送過來了。”
葉爲安頓時停了下來,“死了咋死的”
他倒不是心疼幾隻雞,就是好奇而已,丁三兒跟他保證一定會伺候好它們,所以這雞是怎麼死的
丁三兒也想到了自己前兩天的保證,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地解釋道,“沒辦法,我餵食的時候它溜出去了,吃了田裏的油菜秧子,人家油菜秧子昨天剛打的農藥,這不就毒死了嘛”
這雞自己要作死,他也沒有辦法啊
葉爲安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撿起一隻雞遞給丁三兒,“死了就死了,人家養雞場死的雞更多呢,沒事,這隻你拿回去,肚子裏的東西扔了,肉還能喫。”
丁三兒連連擺手後退,頭搖得像撥浪鼓,“這我可不能要,就算沒了肚子裏的貨,這雞也不少肉呢,現在一隻雞要好幾塊錢呢,我可不能要”
“沒事,拿去吧,又不是給你喫的,這是給老孫叔的,馬上要農忙了,不得補一補啊他年紀可不小了”要農忙了,能讓家裏勞動力喫點好的就喫點好的,誰家都是這樣,這次死了好幾只雞,分丁三兒一隻也沒什麼。
等會兒再給於國全家送兩隻,自家留兩隻。
二三十年後這種毒死的雞都沒人願意喫,但是在這年代卻都是肉,也算好東西了。
想到家裏的老子,丁三兒頓時猶疑了,然後不好意思地接過來,“謝,謝謝強哥。”
整得跟個害羞的小媳婦似的。
葉爲安再次感嘆,丁三兒真是個神奇的人,以前東摸一個西摸一家,也沒覺得不好意思,這會兒送他個東西,他卻不好意思了。
作爲一個合格的混混,臉皮子怎麼能這麼薄呢
他哪裏知道,以前丁三兒不受歡迎,很遭人嫌棄,誰會送東西給他,也就他姑丁巧兒一家而已,因此葉爲安雖然只是送了只雞,但意義可不一樣,才讓他這麼無措。
想到自己現在乾的活兒也是葉爲安給的,還給他發工資,丁三兒心裏更加感激了,就因爲他現在每天老實幹活,他爸也不愁眉苦臉了。
丁三兒心裏暗暗發誓,自己以後一定好好跟着葉爲安幹活
他想,活了幾十年,他最慶幸的事情就是偷東西偷到葉爲安頭上了,一開始的不甘心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他只覺得慶幸,幸虧當初他姑爲了葉爲安不把他送派出所去,把他押在這兒幹活,要不然他大概一輩子都是個混混了。
葉爲安並不知道,自己居然會用一隻雞收買丁三兒的心。
丁三兒拎着雞吭吭哧哧,眼睛四處看,一看就知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看到蹲在一邊圍觀的於金寶眼睛一亮,笑了兩聲找到了話題,“金寶,你下午和閆志東去溝裏摸泥鰍,摸到了沒”
正心疼少了一隻雞的於金寶:“大志叔”
他好不容易纔混過去沒讓他爸懷疑,結果丁三兒一句話就把他暴露了出來,然而面對他爸的虎目,他還想掙扎一下,頓時擠出一個別扭的笑容。
“大志叔,你說啥呢,一放學我就回來寫作業了啊,沒有出去玩,你是不是看錯了那估計是閆志東和張小明吧叔你看看你,呵呵居然看錯了”一邊說,於金寶還一邊朝丁三兒擠眼睛。
配合我呀大志叔
然而,丁三兒要是能接收到他的信號,他就不是丁三兒了。
“不會啊,我看得清清楚楚,閆志東旁邊那個就穿着你這身衣服。”
:3」
“這衣服是我回來後換的,我今天穿的是藍色的衣服上學的。”
最後的掙扎。
“哦,原來是我看錯了哈哈”丁三兒終於反應過來自己似乎給於金寶惹禍了,不過溜走之前他又問了一句,“那你到底摸到泥鰍沒”
於金寶:“”
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