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是個合格的姐姐, 合格的女兒。
葉爲安最喜歡這種乖巧懂事的孩子,所以很容易看出來, 他對這對雙胞胎姐妹比於金寶好多了。
“二姐, 我做了個夢,將來我娶了個媳婦, 生了十幾個兒子。”於金寶吸溜着麪條, 眼淚汪汪的,一邊說一邊哭, 可惜於金銀完全不知道他爲啥哭,也理解不了。
“那很好啊, 爸爸想要兒子, 結果只有金寶你一個兒子,經常嫌棄兒子少。”於金金和於金銀早就知道於國強嫌棄她倆是女兒, 但農村幾乎都這樣,就算那些大城市說什麼男女平等,但在農村這一點完全不適用。
她還記得小時候計劃生育的人來罰款, 把家裏能賣的東西都拖走賣掉了, 但父母都覺得值, 畢竟他們有金寶,有兒子了。
於金寶並沒有被安慰到,臉上表情慘淡淡的,“可是他們都餓死啦。”
於金銀∶“”
暗中偷聽的葉爲安∶“”
“我像現在的爸爸一樣,每天出去打工,一天掙五十塊錢,我把他們都餓死了嗚,我真的有很努力很努力地賺錢”他傷心極了,夢裏的他每天都像今天這麼累,但無論他怎麼努力,都養不起他的孩子。
十三歲的少年被自己的夢嚇懵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甚至想到了將來,要是養不活孩子該怎麼辦。
於金銀∶“”
這下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了,她們家只有三個孩子,然而日子過得苦巴巴的,她們姐妹倆平時連雞蛋都捨不得喫,十幾個兒子,十幾個金寶金寶確實養不起。
葉爲安有些哭笑不得,於金寶這完全是被自己白天的話嚇到了啊,沒想到他只是想讓他明白掙錢不容易,居然給他留下了這麼深的心理陰影。
接下來的話葉爲安沒有聽,閉上眼睛休息了。
於金寶第二天一大早忐忑地躺在牀上,等着葉爲安過來叫自己起牀上工,結果左等右等沒等到人,等太陽都曬屁股了纔敢相信他這是被放過了,心裏頓時鬆了口氣。
葉爲安翻着手裏的書,看見於金寶起牀出來,頓時想到對方昨天晚上的夢,有些想笑。
於金寶沒想到葉爲安居然沒去上工也沒出去玩,猶豫了一下磨蹭過來,“爸爸”
“嗯。”
“你今天沒去上工嗎”於金寶有很多疑問,但他卻不太敢問。
都說了,原身雖然疼這個唯一的兒子,卻不會寵太過,打起來毫不手軟。
“昨天是最後一天,今天開始休息過年,有事還想去的話,我可以讓你華二伯帶你過去,他還沒結束。”葉爲安手裏的這本書是關於果樹栽培的,他明年要承包種果樹,當然要提前準備好。
“不不不不是”於金寶連忙擺手,他現在都腰痠背痛擡不起胳膊,所以他才更加害怕自己會變成夢裏那樣,迷茫的少年直覺靠父親,“我昨天做噩夢了,爸爸,我想賺錢,賺很多很多”
我不想養不起孩子。
“哦,其實有很多職業都很賺錢,一個月賺一萬不是問題,然而你會嗎人家要文憑要學歷,你有嗎都不行的話,那就和你爸我一樣,每個月工資一千多,也能活着。”葉爲安放下書冷靜地說。
於金寶∶“爸爸,我會好好學習的。”
於金寶不喜歡學習,成績在班上只在中游,平時淘氣愛玩,好在這會兒他才初一,還沒有徹底放開,還有機會。
“剛好,也教教你爸我。明年我會承包安山種果樹,需要學習種果樹的東西,有不認識的字你倒是能告訴我,沒問題吧”葉爲安想的很清楚,防止於金寶半途而廢,還是需要監督的,而教別人其實是個很好的辦法,在這個過程中於金寶會反覆鞏固,直到記住。
於金寶很想問葉爲安爲什麼突然要種果樹,但他不敢,就準備回房間寫作業。
“如果你遇到不會的,就讓金金和銀妹教你,她倆成績好。”葉爲安說完又補充一句,“家裏窮,如果你讀不了,就退學跟我賺錢,把機會讓給金金和銀妹。”
跟着他賺錢於金寶下意識想到昨天的工地,心裏一哆嗦,頓時決定一定要好好學習,千萬不能退學。
只要讀得下去
於金寶沒想那麼多,讀大學可以給自己一個更好的未來什麼的他也不懂,但是他知道不學習的後果,那就在眼前,葉爲安明確告訴了他的。
葉爲安看着於金寶的背影,心裏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他當然知道一個十三歲的少年不可能懂太多,也看不長遠,但他們至少知道趨利避害。
擁有較高的文化素質只是葉爲安的基本要求,他至少要讓於金寶明事理,懂分寸,其他的他慢慢再教,畢竟這個世界斯文敗類從來不少。
葉爲安放下書,起身決定去山上轉轉。
安山上除了一些野生的果樹還有不少其他的樹木,都是些落葉喬木,等明年承包山頭種果樹,那些沒什麼用的樹木肯定是要處理掉的。
葉爲安的手貼在一棵百年樹齡的銀杏上,這棵銀杏是安山上年份最久的樹,在他們村還挺有名氣的,到時候實在不行請人移栽到他家的家門口好了。
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善意,銀杏的樹枝在寒風中微微晃動着,順着手掌向葉爲安傳遞信息。
感覺到銀杏樹傳遞過來的信息葉爲安愣了一下,隨後高興起來,笑眯眯地撫摸着樹幹,“謝謝你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這棵銀杏解決了他一個不算難題的難題,承包山頭是需要錢的,雖然安山沒什麼用處,但畢竟這麼大的一個地方,葉爲安想要承包二十年也需要一筆不小的金額,而現實就是,他沒錢。
於國強只能養家,一年那麼點工資日子還過得苦巴巴的,完全沒存款,而他沒有固定工作,想要去貸款都不行。
人家銀行根本不會貸給他,萬一失敗了,都沒辦法讓他還。
葉爲安原本想着,實在不行去買張彩票或者去趟深山老林找點人類眼中的寶貝出來換錢得了,現在有了銀杏樹,他倒是不用這麼麻煩了。
這棵銀杏樹見證過建國以來最艱苦的混亂歲月,所以當時有戶人家在樹下埋了個箱子,想着等風波過去了作爲全家的資本,可惜最後那家富戶全部死在了混亂當中。
當時破四舊,但還是有不少有識之士知道什麼纔是珍寶的,等着風波過去曾經毀掉的東西依舊珍貴,那些東西都是那富戶家最珍貴的老物件,不忍毀掉才連夜上山藏好。
如果那家人沒有死光,大概現在真的像家主想的那樣靠着這些東西重振家業了,只可惜現在卻要便宜了葉爲安這個外人。
葉爲安拿了鐵鍬在樹下挖了大概三米多深才挖出一個不大的箱子。
箱子是金絲楠木做的,光憑這個箱子就很珍貴了,不知道里面又是什麼東西。
葉爲安沒打開箱子,拎着鐵鍬和箱子就下了山。
收到這份意外的禮物,葉爲安即使不打開箱子也知道憑藉這些東西他完全可以一夜暴富,可問題是他要一夜暴富幹嘛
他的目標一直很明確,教導好於金寶而已,富裕的生活不一定是幫助,這樣突然的暴富更加可能讓人失去本心,因爲不踏實,白得的。
所以他並不準備改變自己的計劃。
不行,他又覺得自己不是親生的了。
拿沾了刷鍋水的手抹了把臉,於金寶站在鍋竈邊發了會兒呆,哼着最近流行的歌兒繼續幹活了。
葉爲安喫完飯就去村頭老槐樹下面找人下棋去了。
中午這會兒陽光曬在身上很溫暖,老樹下有幾個老爺子坐着下象棋,後來閒着無聊的葉爲安也會來兩盤,這段日子都有些習慣了。
他習慣了,村裏的老爺子還不習慣呢。
原來的強子啥樣子村裏誰還不知道,老一輩看他和另外幾個不順眼很久了,在他們眼裏那就是不學好的晚輩,都是姓於的,老一輩們有時候還會在他過分的時候管一管。
但老婆跑了後這孩子變化挺大,總算靠譜了。
厲薇薇找過來的時候葉爲安正蹲在那裏和他三叔廝殺得厲害,聽到叫聲擡頭看了她一眼,再低頭就發現這麼一會兒功夫
“叔,別以爲我沒看到啊,我可是記着之前的棋盤呢”葉爲安一邊說一邊把對方的馬放回原來的位置,“等會兒啊,等我下完這盤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