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橋到酒吧駐唱,再從酒吧離開後,陸宛輾轉出現在城市各個角落。有時候是乾淨明亮的琴房,有時候是汗水洋灑的工地,她在這些地方多則待上八九天,少則只是一個黃昏,一盞茶的時間。

    認出陸宛的人越來越多,她光顧過的店經常座無虛席,她路過的廣場經常人聲鼎沸,搞得現在全城老闆心中都警示着:如果有個沉默寡言的女孩在店裏靜靜坐上一天,千萬別放她走,要厚着臉皮問她會不會唱歌。

    神出鬼沒的陸宛讓大家又愛又恨,愛她帶給他們這麼美妙的音樂,恨她唱完歌拍拍屁股走人了,簡直像個負心漢,不少人發出了尋找陸宛的呼告。

    “今天我在城南看見陸宛了,她在給一羣流浪貓唱歌,寶寶心裏苦啊,寶寶竟比不上一羣貓。”

    “我,舉爪,前兩天我在街上看見陸宛了,但我沒敢上前打招呼,沒敢要簽名,我是不是很慫”

    “最傻的是我,我還等在天橋下的老位置,陸宛我問問你,你這樣對得起誰勸你出道發專輯,沒錢我們衆籌。”

    “讓讓,要吐槽陸宛嗎算我一個,前幾天有幸在東街那家老牌早餐店裏看見陸宛,當時人少,我特地用手機錄了首她的歌,晚上睡前聽這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失眠還很快好了”

    這一切發生在本市論壇上,也有人會轉載到其他地方,看得外市人一臉不可置信。

    “彷彿聽到本年度最大的玩笑。”

    “話說你們c市人都這麼團結嗎連吹牛都愛吹一樣的。”

    “記住了,陸宛,她肯定是你們c市的親閨女,c位出道的那種。”

    有本市人看到這些冷嘲熱諷,翻了翻白眼。他們懂什麼只有聽過陸宛唱歌纔會知道陸宛的好,她的歌聲從來不會拘泥於一種形式,也從來不會只唱給一人聽,她的步伐不停,歌聲也不斷,每次聽也有新的感受。

    但這些話跟這些外市人說有什麼用萬一陸宛覺得c市待倦了跑了怎麼辦這麼一想大家心底危機感倍濃,雖然現在想聽陸宛唱一首已經萬分艱難,但若陸宛離開c市,他們再想聽得等到何年何月大家統一口徑不去辯駁那些質疑的人的話,這下看上去更像是心虛了。

    元振革是一個音樂詞曲家,也是一個擁有百萬粉絲的微博大v,他性子執拗堅定,向來不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但這三個月以來,每當深夜躺在牀上他就會想起那段日子天橋下的歌聲,這種懊悔感每天都在折磨着他,一不做二不休他訂了飛機,利用自己的人脈,千里迢迢去找陸宛。

    資料上說陸宛現在住在這一片出租房中,元振革到的時候恰是凌晨三點,他本可以找個酒店歇腳,又怕錯過陸宛,生生在她家樓道處站了一晚上。

    於是,等第二天舒淼淼起牀倒垃圾的時候,就看見一個面有倦容、眼睛猩紅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還不等元振革解釋,尖叫聲響起的同時一袋子垃圾直接迎面襲來:“宛宛有色狼”

    元振革本能地用手去擋,突然一個人影迅速出現在門口反手掰住他的手腕,他原本還覺得沒什麼,一個小姑娘的力氣能有多大下一刻錐心般疼痛傳來時他聲音都抖了:“不我不是壞人”

    哪有壞人會承認自己是壞人的舒淼淼怒目瞪着元振革,還好她發現的早,不然這傢伙還不知要窺伺多久。

    陸宛聽到這句話卻鬆開了手,但她

    眉間的警覺依然在:“是你”

    “你記得我”元振革感覺自己手腕要脫臼了,但他還是顫顫巍巍地從口袋中找出名片來,舒淼淼接過去看一眼名片再看一眼真人,那樣子顯然不信。

    哪有知名詞曲家天一大早鬼鬼祟祟地出現在別人家前的

    “是那天點魚尾的人。”陸宛的記性一向很好,基本每個有接觸的人的音容相貌她都能記個大概,她記得在天橋下的那段日子,元振革幾乎日日都來。

    想不到陸宛是真的記住了他,元振革感慨:“記性真好但你這丫頭看起來小小個,手勁還真是大,我這把老骨頭差點經不起你折騰。”他接着說起自己的來意:“我這趟來是想給你做一次專訪的你先別急着拒絕,我知道這段時間想找你的記者一定很多,但我的來意與他們不同,他們是爲了你身上的熱度而來,而我是爲了音樂而來。”

    元振革在陸宛的同意下進了門,他說話條理清晰,語氣誠摯真切,恨不得把自己的十二萬分真心剖析出。才說到一半,就見陸宛起身向他走來。

    這是送客的意思元振革十分失望,來找陸宛前他做了無數準備,在圈內混跡多年的他本該對這次邀約胸有成竹纔是,但事到臨頭還是緊張地口乾舌燥。不過想來也是,憑陸宛的天賦和努力,她想達到什麼樣的成就沒有能忍受連續一個月風吹日曬在天橋下唱歌,就說明她對這些身外之物並不在意。被這樣一個人拒絕,應該在意料之內,情理之中才是。

    即便如此,元振革還是慶幸自己專門跑了這一趟。三個月前他來c市出差,因爲聽歌太過忘我,竟然忘了跟陸宛好好打個招呼,有今天的一段相識,也算是圓了當時的遺憾吧。

    元振革想到這,正想在她開口前主動離開,陸宛卻牽起他的手。

    元振革:“”

    他萬萬沒想到性子看似和善實則是疏離冷漠的陸宛會如此動作,下一刻,鑽心的疼痛從手上傳來,元振革嘴裏的那一聲悶哼還沒發出,陸宛便鬆開他的手:“可以了,回去後用藥油揉揉便能好,不放心的話可以去醫院看看,醫藥費我來付。”

    原來他剛剛在努力說服陸宛的時候下意識地忽視手腕傳來的疼痛,額邊已經落下涔涔冷汗,現在他甩了甩手,奇蹟般地發現骨頭似乎正了。

    哪怕早就知道這個面上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女孩深不可測,她這絲毫不拖泥帶水地接好他的手還是讓元振革心下驚歎。

    陸宛沒有去探究元振革心裏怎麼想,因爲前生記憶缺失的緣故,她時常發現自己會的比印象中的更多。她沒有再聽元振革的碎碎念,反而直截了當地道:“我可以接受專訪,但是”

    元振革坐正身子,他知道,重點來了。

    “有稿費嗎”陸宛問。

    元振革:“什麼”

    “沒有的話也沒關係。”陸宛迅速補充。她有點不好意思,這三個月她只在唱歌沒有工作,原先存下的積蓄花得七七八八,看到陸母晚上下班回來疲乏的樣子,她更是覺得心中有愧,必須馬上找到一份合適的兼職補貼家用纔行。

    元振革:“”

    元振革哭笑不得:“有,當然有稿費只會多不會少,這點是必須的”果然孩子終究還是孩子,她到底知不知道外界傳言她現在可是c市人民的親閨女,實際卻是c市最無可褻瀆的白月光,只要她願意參加商演,只會有大把大把的銀子被捧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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