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宛回家的時候陸母已經睡下,這樣也好,省的把她嚇到。中途她路過藥店還買了些基本工具,餘聞殊披着女士外套的樣子雖然奇怪,但好歹沒引起太多矚目。

    一進門陸宛把餘聞殊帶進自己的房間,又去廚房燒了熱水,進屋的時候餘聞殊正冷冷盯着她,那淬了冰的視線足以讓人打個寒顫,陸宛卻絲毫不怕。她把水盆放下,伸手直接將餘聞殊傷口處的衣服撕了。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女人餘聞殊知道自己反抗不了,直接睜眼看着天花板,一動不動。在毫無麻醉的情況下,他依然咬緊牙關一聲不吭,要不是臉上的冷汗簌簌落下,陸宛幾乎還以爲這個人感覺不到痛。簡陋“手術”終於在半個小時後完成,這期間餘聞殊還以爲陸宛是想故意折騰他,可她的動作又快又熟練,就像曾經重複過千百遍一樣,即便是取彈時溫熱的血噴濺在臉上,也不見她伸手去擦,反而是她的眼神,只會越來越專注。

    陸宛幫他縫完線後將他上身的衣服全扒了將已凝固的血跡擦去,血水換了幾盆,又打開窗戶通風,房間裏的血腥味這才散了些。特別在扒男人衣服時,她絲毫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妥。

    忙了一通已至半夜,陸宛從自己房間中抱了一牀被子出去,走之前她道:“我就在外面,如果你有什麼事可以隨時喊我。如果你不想再喫苦頭的話不要試圖胡亂翻動身子,就算傷口裂開了我也不會放棄你的,只會再一針一針地縫好。還有,我叫陸宛。”

    “你的目的是什麼”要不是陸宛眼底一片淡然,餘聞殊都要以爲她是愛慕他所以才煞費苦心地做了這麼多。他也不會輕易因爲她的示好就放鬆警惕,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她說不會放棄他時餘聞殊他胸腔中竟涌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思緒。

    他等了這麼久,現在竟然從這個小丫頭嘴裏聽到這句話,想想還有些諷刺。

    陸宛沒有回答他,就在餘聞殊以爲今晚註定得不到答案時,她停住腳步輕聲道:“我想知道,不等死的你會走多遠。”

    陸宛不是在盲目救人,她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熱心腸,她只是一時好奇:一個手機就在身邊的男人爲何不打求救電話爲何不自救一路上她說了那麼多話就是爲了看着男人眼底的死氣一點一點散去,別人或許不懂,但對陸宛而言卻是有倍加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她總覺得,她和他應該是一路人,雖然她也不記得上輩子的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陸宛說完走了,躺在牀上的餘聞殊卻久久不能平靜。她知道他想死她知道他在等死外人若是知道堂堂餘氏集團的掌權人想死定然驚愕非常,可他們想不到,他曾無數次在數血液多久能流逝完。

    陸宛晚上睡在客廳沙發上,這對她而言沒什麼不適應的,要是讓她睡在樹上她估計也不會有二話。早上陸母起牀的時候她已經醒了,陸母問她怎麼不在房間睡,陸宛隨便找了個藉口蒙過去了。

    大概是她不會撒謊,陸母一聽便要急衝衝去開她房間的門:“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和唐津來往嗎除此之外以後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你愛唱歌就唱,不愛唱歌找份普通的工作也好。現在倒好了,竟敢把唐津往家裏帶你以爲唐津是什麼好東西嗎他”剩下的話在陸母打開門看見裸着上身的餘聞殊後就消失不見了。

    餘聞殊的身材無疑很好,儘管此時他肩上還綁着繃帶,但那腹肌緊實,清晰的人魚線逶迤進深色長褲,陸母要是再年輕二十歲,必定要面紅耳赤,她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目光銳利地看向眼前的陌生男人:“你是誰”

    在陸宛開口前,餘聞殊率先道:“你好伯母,我叫餘聞殊,是陸宛的朋友,昨晚太晚了所以沒有叨擾您,下次一定登門拜訪。”

    這番彬彬有禮話成功讓陸母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也讓陸宛眸中帶上猶疑:她撿回來的人是這個性子嗎

    從陸家出來後,餘聞殊心情大好,他讓臨時充當司機的徐才瑾直接開車去公司。徐才瑾憂心忡忡,他紅着眼睛道:“七哥你這樣真的沒事嗎不然我們先去一趟醫院吧。這次那邊也太惡毒了,狗急跳牆居然動起了真刀真槍要不是這次運氣好正好被一個醫生撿到,我就是死也難以謝罪。”

    徐才瑾昨晚找了他一夜,都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此時看餘聞殊就在眼前好好的,有種格外不真實的感覺。他趁機擡手擦了擦眼角,卻聽餘聞殊道:“不是醫生。”

    徐才瑾愣了一下,不是醫生是什麼難不成還是個高人先前他趕到陸家時分明看見七哥的傷勢被處理的很好,看得出來包紮的人手法還很嫺熟。可惜不論他再怎麼問,餘聞殊都不開口了。

    一路無話,到公司時,原本屬於餘聞殊的頂樓總裁辦公室已經被坐着輪椅的男人佔據,男人在那趾高氣揚地指揮着,差點把好幾個職員訓哭:“這、這也撤,好好的辦公室養什麼花花草草,你們要記住,我纔不是餘聞殊那個廢物,他能容忍你們做些小動作我可不行,若你們心底不認可我我也不強求,出門右拐就是了。還有你,一副要哭不哭的成什麼樣子記住我纔是餘家的大少爺你們現在能喫這碗飯是靠着我若是以爲餘聞殊能回來救你們你們就大錯特錯了”

    男人叫餘聞均,本是餘家大少爺,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含着金湯匙長大,但從餘聞殊出現的那天就徹底變了。因爲他身上跟他流着相同的血液,他就必須把餘家的一部分拱手讓出,成爲了一個憋屈的二少爺;因爲他優秀,他就必須承受衆人的指指點點;現在因爲他心比海大想獨得全部,他就必須付出一條腿的代價

    餘聞均看着自己那空了一截的褲腿,面露陰鷙。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傳來:“誰說我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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