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餘父恍惚間念起餘聞殊的好時,餘聞殊脫去筆挺昂貴的西裝,穿着普通t恤混在一羣工人中,指揮着他們動作。即便如此,他精緻凌厲的五官還是讓不少人側目。這間寫字樓纔剛建設好不久,設備都還未齊全,夏季高溫讓人頗爲喘不過氣來。陸宛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餘聞殊下顎上的汗滴順着喉結流入衣領中。

    就在一個月前,這傢伙突然賴着不走了,說什麼現在他身無分文,既然救了他就要救到底。陸宛不是很能應付胡攪蠻纏的人,餘聞殊也向來沉默寡言,存在感很低,索性就讓他留下了。

    陸宛想重振陸氏集團的想法不止一天兩天,但真正上手起來卻不是那麼容易。新公司的選址、備案、人員以及未來方向,全部需要考慮進去。所有步驟失之毫釐,差之千里。當初陸家還未破產時,陸母不過是個養尊處優的貴婦人,從不插手公司事務,自然幫不上什麼忙,這時餘聞殊的作用便體現出來了。

    從裝修到策劃,從苦力到腦力,似乎沒什麼他不會的,不用陸宛說,很多事他都會提前做好。而陸母對他的態度更是由審視變爲滿意,現在則是恨不得把他當成親兒子一樣對待。

    “休息一下吧。”陸宛給他遞去一瓶飲料道:“外面有人在找你。”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徐才瑾。當徐才瑾看到那身上衣服灰一塊白一塊的男人時,差點以爲是自己認錯人了,怎麼也想不到是他們有潔癖又矜貴卓然的七哥。說實話,徐才瑾還真沒把餘氏看在眼裏,現在七哥跟餘家徹底脫離關係了他不知多高興,誰知餘聞殊這麼想不開,竟然來給人做苦力。

    “七哥,我來找你是想談談城豐那個項目”徐才瑾還未說完,就被餘聞殊略帶警告地瞪了一眼,他低聲說了句出去說,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便強硬地將他拖走。

    回來的時候餘聞殊見陸宛在打量他,那嚴肅凝重的模樣,像是發生什麼大事。他主動問道:“怎麼了”

    陸宛道:“如果你有別的去處記得告訴我,留在這裏我也只會付你最低的工資。”

    “放心吧,”沒想到陸宛說的是這個,餘聞殊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我很好養活的。”

    這句話聽起來有歧義,但似乎又沒有,陸宛想了會兒想不透其中關節,便去繼續忙自己的事。

    公司的門面裝修只是第一步,重要的還是要廣納人才。當初陸氏破產,公司裏的元老走的走,散的散,各奔東西,不少人還被方氏挖去做高管,現在陸宛要做的,就是重新將他們請回來。

    一些人在聽到陸宛開口時,就已哈哈大笑:“小陸啊,你知道開一家公司有多難嗎”

    “我知道。”陸宛認真回答。

    那人道:“那你知道想經營好一家公司有多難嗎你不必回答我,我先問你,你努力唱好一首歌花了多少年你從一個不爲人知的新人到走紅花了多少年最後一個問題,你準備那張新生專輯又花了多少年經營不易啊,小陸你現在發展得很好,連我女兒都愛聽你的歌,你在音樂這方面有這麼好的前途,想必你父親泉下有靈也會高興,何必再來摻和公司的事何況當年的事已無力迴天,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久久沒有得到答案,那人心滿意足,以爲陸宛已經被嚇退了,誰知這時她道:“一輩子,半年,半年。”

    那人神情錯愕,卻聽陸宛繼續道:“我走紅花了半年,準備新生專輯同樣花了半年,但想唱好一首歌卻要花一輩子的時間。若我不勤加練習,我

    的歌喉便不復純粹,我所學的聲樂技巧、學的樂器也會逐漸淡忘。唱好一首歌是一輩子的事,經營好一家公司同理。我有資金將陸氏重新經營起來,但如何將陸氏的生意經營紅火,靠的便是你們,也只能是你們。所以姜叔,我需要你,請你回來幫我。”

    直到陸宛走後許久,這番話依然久久迴盪在姜智桓心中,不知爲何他耳裏竟響起當日女兒手機裏放的那首叫做新生的歌,早在多年前被磨滅的激情竟在這一刻熊熊燃燒起來。等他反應過來,立即飛奔出去找陸宛。但陸宛的行蹤又豈是那麼好找車站、市中心、小巷,甚至連商場都找過了,就在他絕望之時一拍腦袋纔想起來陸宛留了聯繫方式,問清地址之後便趕了過去。

    “姜叔”陸宛不解地看着眼前氣喘吁吁的中年男人。

    “我來問你,你現在要去哪”姜智桓道。

    陸宛:“去說服其他人。”

    “說服不了我你就要放棄了嗎”

    “不會。今天說服不了你我就明天再來,明天不行就後天,總有一天你會被我說服的。”陸宛認真道。

    “好好好,”姜智桓竟撫掌大笑,“老陸還真是生了一個好女兒,陸氏有你在不怕沒有未來”他毫不客氣地打開車門上車,見陸宛毫無動作,道:“還愣着做什麼開車啊,我跟你一起去。”

    與姜智桓一樣的人還有不少,他們大多顧念舊情並欣賞陸宛才答應回來。而另一些就沒那麼好說話了,這些人通常由余聞殊出面,別看他平常一副清冷內斂的模樣,當他想說服一個人時,沒人能夠拒絕得了他。

    陸氏重開在即,仍是延續老名字,原班人馬,另一邊的方氏集團卻沒那麼好運氣了。方仲林看着桌上這個月還不知道堆積多少份的辭職申請書,氣不打一處來,“辭職辭職,我們公司到底哪裏對不起他們哪裏虧待了他們他們一定要趕到一起來給我添堵這羣老東西,真以爲公司缺了他們就運轉不下去了嗎我看他們是心大了活膩了都不想安享晚年了是不,都讓他們滾,我倒要看看出了我們這個門他們能過得怎樣。”

    話雖是這麼說,但方仲林也知道這羣元老纔是公司最大的寶藏。當初方氏能很快成爲c市的龍頭企業,他們功不可沒。別看這羣人平常沒幹什麼實事,但他們幾十年的經驗和人脈擺在那裏,每個人背後都藏着巨大的能量網,牽一髮而動全身。

    就在方仲林憂心煩躁之時,方語珂走了進來,聽聞方仲林的棘手事之後,她道:“我倒聽說一件事,陸宛好似要開公司,哥你看辭職的這些人是不是都是曾經陸氏的”她今年不過22歲,在衆多同年紀的歌星中她早已坐穩歌后的位置,但近來陸宛的出現卻讓她遭到質疑,因爲年紀相仿,不少媒體還特意將她同陸宛放一起比較,所以難免會對陸宛多關注一些。

    陸宛要開公司的事是她經紀人當時提了一嘴,卻沒想到她要從方氏集團內挖人。

    “果然是她”方仲林暴怒,連額角的青筋都突起了,“我倒要看看她使的什麼詭計來挖人,動土敢動到我頭上了,我必要讓她付出代價”

    “哥你慢着,”方語珂拉住他,淡淡道:“挖就讓她挖去吧,之後的事怎樣那些人自會知曉,趁着這次辭職我們來次大換血不好嗎畢竟我們姓方不姓陸。”

    方語珂的話讓方仲林眼中一亮,是啊,他們姓方,當初公司剛起步需要用到陸氏的那羣人,現在他們根基已穩,是時候一腳把他們踢開了。藉着陸宛的手,還佔着仁義的制高點,絕妙,絕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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