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港燦的話,陳篤即使聽到也只會一笑了之,他還真沒瞎說,這次他們入住的就是長城飯店,東三環的那間,不在八達嶺。
從兩輛出租車上下來,看着眼前這棟燈火輝煌的全玻璃幕牆建築,也就陳篤和吳姐沒啥反應,其他四人傻站着看了好一會。
吳姐看了陳篤一眼,心中越發驚訝了,哪怕是她自己,當年第一次看見這家迥然於隔壁其他建築的中外合資酒店,也難免恍了會神。
而這個來自臨安鄉下的少年,今天從機場到這裏,就一直給她一種篤定的感覺,似乎什麼都無法影響他的神智。
或許真有人天生就是能成大事的吧,她最後只能得出這個結論,感覺愈加妥帖。
陳篤其實沒有住過長城飯店,但他住過比這豪華好幾倍的酒店,這個年代最好的酒店拿到21世紀去也就是個渣。
“陳篤,美麗,你們來了啊。”一進大堂,鍾閃閃就從角落的沙發上起身,笑着迎了上來。
“鍾哥,這次真是太麻煩你了。”陳篤感激地說。
“咱倆別這麼客氣,再說了,我本來也在猶豫要不要來京城感受下亞運氣氛呢,你正好推了我一把,中國第一次啊,太值得紀念了。”鍾閃閃親熱地攬着他肩膀,“房間我早開好了,不過還需要你們的證件去登記下。”
鍾閃閃在前臺登記,陳篤順便預付了三天的房費,每間標準間一天房價98元,抵得上普通人一個月工資,何苗三人直咂舌。
應該是爲陳篤省錢,鍾閃閃只開了三間標準間,他和陳篤一間,王國華和李爲信一間,爲女士準備的房間里加了一張牀,陳篤想要給吳姐再開一個房間,被她謝絕了。
幾分鐘後,一行人乘坐電梯上了樓,先全部去了鍾閃閃的房間。
“陳篤,樓雲就在亞運村,你現在可以和老哥交底了,到底想請誰來拍廣告”
樓雲
陳篤很喫驚,他早上聯繫鍾閃閃,問有沒有可以在賽前這短短几天內接觸亞運會中國參賽運動員的渠道。
鍾閃閃過了幾分鐘就回了電話,說正好有個認識的朋友在京城看亞運,此人有着絕對可靠的渠道。
當時比較匆忙,陳篤也不好意思細問,卻沒想到這人竟然是樓雲
樓雲,武林人,此前兩屆奧運會跳馬冠軍獲得者,去年剛剛退役。
“鍾哥,要知道你說得是樓雲,我就不用來京城了,他就是個很不錯的選擇。”陳篤笑了,“不過既然來了,那還是試試吧,我想邀請女乒的鄧亞平擔任廣告女主角。”
“鄧亞平”鍾閃閃想了會才恍然明白,“你說得是那個河南女孩,個子不高,打法兇悍的那個”
“就是她。”
鍾閃閃好奇道:“你怎麼會看中她的,她好像就拿過一個世乒賽雙打冠軍吧,還不如找喬虹呢。”
現在你們所有人都想不到,就是這個姓鄧的矮個子,未來會統治中國女乒近二十年。
陳篤呵呵一笑:“我喜歡她這種自信拼搏的風格,我相信她未來會取得更大的成就,這也符合達康日化的產品定位。”
“你有信心就好,那我打樓雲的大哥大。”鍾閃閃拿起電話。
“你和他打個招呼,如果他願意的話,我們也想請他拍個廣告。”
打通了電話,鍾閃閃簡要說了下,樓雲答應他馬上就找人遞話,明天上午會給這邊一個確信。
“好啊,喫烤鴨咯。”周米卡笑着拍手。
鍾閃閃說:“三里屯這邊沒有全聚德和便宜坊。”
“鍾哥,你說這裏是三里屯”陳篤驚訝地問,上輩子他來過京城好多次,就是沒有來過三里屯這片。
“是啊,馬路對面就是三里屯,不過那邊都是使館區,僅有的幾家餐館的口味都不太適合中國人。”
陳篤脫口而出:“三里屯不全是酒館和小餐館嗎”
“你從哪裏聽來的”鍾閃閃好奇地看着他,“就南街那邊有不多的幾家酒吧和西餐館,不過口味不好,價格又貴。”
“哦,可能是我聽錯了吧。”陳篤搪塞了過去,知道自己搞糊塗了,1990年的三里屯怎麼可能和十幾年後相提並論。
“要不就在賓館喫自助餐吧,我請客。”鍾閃閃提議道。
“哪能讓你出這個錢,我們下去吧。”陳篤笑着擺擺手。
王國華把手提箱鎖進房間裏附帶的保險箱,一行人坐電梯來到二樓,這裏是酒店的自助餐廳。
在餐廳門口,看到標着每位六十八元的價格牌,周米卡吐了下小舌頭,對陳篤說:“要不,我們還是去對面逛逛再說吧,我還想看看使館區長什麼樣呢。”
“你是聽說京城的酒吧有樂隊表演,所以很想去看看吧”吳姐親暱地捏了她鼻子一下。
周米卡不好意思地笑了:“這裏好貴啊,六十八元可以在樓外樓點上一大桌,足夠我們這麼多人吃了。”
何苗也點頭附和:“我覺得也不划算,還是去外面喫吧,正好可以看看首都的夜景。”
“這是塞爾維亞大使館,前面就是瑞士大使館。”從長城飯店出來,鍾閃閃作爲來過京城幾十次的老司機,一邊走一邊給大家介紹。
“哇,瑞士欸,吳姐,我要拍個照。”周米卡連蹦帶跳地跑到那個大門對着的馬路邊,捧着笑開了花的小臉擺了個姿勢。
吳姐拿出一架尼康相機,她又叫了起來:“別忘了把那個高高帥帥的武警也拍進去。”
大家笑眯眯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個受寵的小妹妹。
他們由東直門大街轉到靠近工體的南三里屯路,循着隱隱傳來的爵士樂,終於找到了那兩間酒吧。
站在半透明的玻璃櫥窗外,周米卡靜靜看着裏面,迷離閃爍的燈光把她的臉也照射得迷離斑駁。
命運真是奇特啊,陳篤深深看了周米卡一眼。
他此時想了起來,她畢業後就跟着搞文藝的初戀同學來了京城,第一份工作就是在三里屯某間酒吧駐唱。
在這間酒吧,她曾經爲了二十元一首的點歌單而向顧客玩命賣好,大口乾掉一大杯啤酒,也因爲得罪了某個頑主而被打掉了一顆牙齒。
那個帶她來京城的男友很快獨自飛走,酒和煙,就這樣成了她這個階段最好的朋友,她未來譭譽參半的煙嗓,就是在這個階段成型的。
也是在這個酒吧,她認識了偶爾來這裏走穴的竇朋,也就是竇大仙的弟弟,兩人隨後談了一段長達五年的戀愛,直到在即將結婚前對方逃走。
這段痛苦灰暗的歷史,在她成名後,從來不願意提及,只是在不得不談到竇朋時,才偶爾泄露出一鱗半爪,爲細心的公子迷們捕獲。
也不知道這輩子她會如何走下去
陳篤心裏忽然冒出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