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沒有趕去靜安營業部現場，基本上每天都待在東湖賓館楊百萬包房裏的陳篤，仍然可以強烈地感受到了這種氣氛。
每天進出訪談的各色人羣，急匆匆來又急匆匆走的神情興奮的谷虛懷，以及不斷響起的電話鈴聲，無一不說明了這個事實。
12月1日，鵬城證交所開業，一時火爆。
火爆不是指交易量，交易量其實少得可憐，每天不過十萬金額，火爆指的是價格，每天都是漲停板。
鵬城證交所開業後三四天，在那邊買不到股票的炒家們坐着飛機蜂擁趕來魔都，至少有五六百號人，一時之間將處於外灘附近的兩家營業部擠了個水泄不通。
爲了搶奪一個櫃檯位置以便達成成交，這些人與魔都本地的打樁模子發生了衝突，小規模的打架拌嘴每天都有，甚至還發生過一次羣毆事件，導致五人遭踩踏受傷。
有鑑於此，魔都本地警方派出大量幹警和治安聯防隊員，在兩家營業部周圍施行半封閉管理，每天必須憑藉身份證才能排隊進入營業部進行交易。
營業部裏已經看不到賣單了，每天掛滿了買單，而且價格每天都會跳空高開，甚至一天之內也會調整好幾次。
等到了開業前一天，真空電子的股價已經上漲到了750元。
陳篤手上股票的浮盈已經超過80萬，這結果令王國華咂舌不已。
陳篤心裏自然很美，但是臉上並沒有太過表現出來，至於擁有兩萬張出頭的楊百萬，神情看上去更是高深莫測，只不過每次給陳篤泡咖啡時的動作，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包房裏有一臺大屏幕的進口彩電，可以收看在國內來說都算先進的閉路電視，裏面就有境外的衛星電視節目。
19日這天，陳篤八點多就坐在沙發上，觀看着電視。
魔都本地電視臺並沒有現場直播上交所的開業儀式，反而是香港無線臺派出一支團隊正在現場做直播。
無線臺之所以要做這檔直播，是因爲這是去年大事件後國內經濟界一件震動天下的大事，而且在這次開業儀式上，有一位受邀的重量級來賓來自香港，這就是時任香港貿發局主席鄧蓮如女士。
這位鄧女士在國內名聲不大，在香港可謂無人不知，出身普通市民家庭，大學畢業後進入太古集團，從一名底層文員最後升到太古副總經理，董事，匯豐銀行董事國泰航空董事等十幾家英資港企董事。
80年代，她走入政壇，很快便成爲香港兩局議員，中英香港問題談判前夕，她和鍾士遠爵士等人代表香港民衆，與港督尤德一起赴英面見鐵娘子，闡述香港民衆心聲，隨後她又與鍾士元、利國偉一起受國內邀請，祕密赴京拜會總設計師，據說雙方談了有好幾個小時。
就在今年七月份，她剛剛獲得英國女王頒發的男爵爵位，這也是歷史上第一位獲得英國終身貴族身份的華人，連當年廣州十三行的帶頭人伍氏家族也不過頒發了一個爵士封號而已。
在很多年以後，國人對英國男爵可能會不屑一顧，但是在十年代，無論香港還內地，這個身份還是極其耀眼的，至少走到任何一個國家，都會給以接待高官的姿態。
鄧蓮如出席這次開業儀式，是受到了魔都政府和中央的邀請，她隨隊還帶着香港經貿團，這批港商就是國內繼續的財神爺，受到禮遇也是可以理解的。
上交所選址在擁有百年曆史的浦江飯店孔雀廳，位於蘇州河北岸，外白渡橋邊，據說這是尉文淵7月份才找到的地方，僅僅用了4個多月就裝修完畢。
電視中的浦江飯店門口，已經更換了招牌，紅色拱形圓門，無數個花籃擺放兩側，更多的人站在位於通道一側的高臺下翹首以盼。
無線臺不知名的女記者情緒很亢奮，伴隨着鏡頭的掃動，不停誇張地吹捧着上交所成立的意義，以及魔都各界人士對上交所的歡迎和期待。
就在上個月，邵逸夫先生再次向魔都五所高校捐贈了一千萬港幣，作爲教學樓建設資金。
9點整，朱先生在一羣領導的簇擁下走出上交所大門，在掌聲中上了高臺做了一段不算太長的講話，隨後，他與鄧女士以及上交所總經理尉文淵三人一起剪綵。
漫天彩花中，這羣人再次步入大門，一起敲響了開業的銅鑼。
民國時魔都的證交所是用鐘的，這次時隔四十多年再次開業，據小道消息，是朱先生指定了銅鑼，聽上去好聽些，於是尉文淵特地跑去城隍廟古玩市場花了六百元買了這面古董銅鑼。
隨着這一聲鑼響，正好九點半，上交所正式開業。
無線的攝像機架在二樓，掃過樓下大廳內的交易席，無數紅馬甲開始接聽電話，大廳正中的電子顯示屏上開始跳出一條條股票報價信息。
這套電子交易系統是尉文淵等人考察過港交所後特意從香港有關企業引進的，隨後由魔都電子六廠的工程師做了改進，其實主要就是檢查後門程序，畢竟牽涉到金融，安全是重中之重。
總共也就8只股票可以交易，很快都一一展現在顯示屏上。
鳳凰化工 2709元真空電子6825元。
比昨天收盤價上漲了5！
陳篤鬆了口氣，其實這結果並沒有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但是總是免不了一絲忐忑。
上交所制定的漲跌停板幅度很奇葩，只有5，交易採取t1模式，也就是無法當天買入再賣出。
所以說真空電子已經是漲停板了。
陳篤還記得很清楚，92年5月21日，由於一年多的熊市，以及南巡影響，上交所會放開漲跌幅限制，實行t0模式，股市當天就爆發性上漲，三天內漲幅接近六倍，這就是載入股史的所謂“521”行情。
他自然不會缺席這次爆發機會，不過現在嘛，還有些早。
無線電視臺的直播到這裏就結束了，屏幕上再也看不到股價信息了，不過谷虛懷這時來了電話，通報了開市半小時內的交易情況。
交易額超過五百萬，第一筆成交是真空電子，100張。
好多年後，這第一筆交易被重新認定，實際上是50張鳳凰化工，由於是通過電話委託營業部，營業部再通過專用線路通過交易席位進行了交易，所以當時證交所大廳內並沒有及時記錄下來。
“這筆交易估計是爲了好玩才賣的。”楊百萬把空燃了大半的香菸按在菸灰缸中。
陳篤笑道：“估計是想創造歷史吧，早知道我也委託一筆成交了。”
“你啊”楊百萬指指他，“怎麼樣，準備何時出貨？”
陳篤笑呵呵說：“看這種形勢，我估計沒有十幾個漲停不可能下來。”
“那就再等等咯。”楊百萬站起身，爽朗地笑道，“走，我們去喫午飯，今天我請你喫魚翅，早上剛剛送來的，一個星期就供一次貨呢。”
“那我可要多喫幾碗，反正再怎麼喫也喫不窮你。”
20日，還是漲停，而且是8只股票全線漲停。
到了週五休市後，上交所突然發佈公告，下週起，漲跌幅將調至1。
看來管理層是想要潑冷水了。
東湖賓館內一幫炒家對此嗤之以鼻，這種漲跌幅限額，豈不是更漲得瘋狂。
事實果然如此，下一週還是每天漲停，可惜幅度只有1，陳篤看着牙疼。
這週五，上交所再發公告，這次更奇葩，漲跌幅調到了05，而且根據公告，這個政策將至少維持到春節休市。
接下來一週，看着每天只有百元的浮盈，極其鬱悶的陳篤知道，再留下來也沒有太大意義，自己該暫時離場了。
ps：前兩天小孩急性腸胃炎住院，去陪了兩天，今天剛換人回家洗澡換衣服，趁機碼了一章，抱歉了，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