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瀨記憶中的睡覺就沒有這麼舒坦的, 都是困得睜不開眼, 倒頭就睡, 睡醒後不知今夕何夕, 昏昏沉沉好半天。
第一次覺得,睡眠不只是身體必要的休息, 而是一種享受。
這一天的工作都變得輕鬆不少。
到了晚上九點多,魏臨風下班回來, 又來帶千瀨去跑步。
千瀨正在喂金魚, 剛好見他來了,她笑嘻嘻地跟魏臨風說,今天忘忘又跟老記搶喫的了。
她給金魚起了名字,橙色的叫忘忘,黑色的叫老記。
魏臨風說:“少喂點。”
“好吧。”千瀨說。
她敏銳地察覺到, 魏臨風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雖然這一切都來自她的直覺,魏臨風看上去跟往常沒有半點不同。
他照常帶千瀨去那家體育場。
還教給千瀨一些控制呼吸節奏的辦法,又調整了她錯誤的跑步姿勢。
這一天,千瀨已經可以堅持跑完400米了。
跑完步以後又散步一圈。
散步的時候,魏臨風顯得心事重重, 有幾次千瀨跟他說話他都沒注意聽。
千瀨早就發現, 魏臨風的狀態可以影響到他身邊的人。
但沒想到實際情況這麼嚴重。
魏臨風狀態不好,他們之間的氣氛就變得沉重又壓抑。哪怕他只是和平常一樣僵着臉, 她還是覺得一點兒都笑不出來。
這種壓抑在兩個人站在電梯裏的時候到了頂點。
魏臨風表面上卻跟往常沒有多大區別, 電梯快到他的樓層時, 他語氣溫和地對千瀨說了“晚安”,還叮囑她記得給泡腳。
他說給千瀨送金魚,是希望她看見金魚的時候就想一想,自己有沒有忘記什麼事。
千瀨想到這裏,看向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向來充滿了力量,後背寬闊,腰線利落,脊背挺得筆直。好像遇到再大的事情,都不會被壓彎一丁點兒。
千瀨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她的指尖從魏臨風的袖口擦過,沒碰得到。
但魏臨風已經感覺到了,他轉過頭,問千瀨:“怎麼了”
千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詢問他,她猶豫了一下,電梯門開始緩緩地關閉。
“沒事。”千瀨連忙說,“晚安。”
“嗯。”
魏臨風點點頭,轉身走了。
第二天晚上,魏臨風沒回來。
千瀨發給他的消息也仿若石沉大海,沒有回覆。
她八點半就靠在飄窗上,一邊聽歌一邊發呆,一直到十點多,都沒見魏臨風回來。
扭頭看着自己黑乎乎又空蕩蕩的家,忘忘和老記大概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兩隻魚在漂亮的玻璃魚缸裏沒精打采地飄着。
千瀨嘆了口氣,起身去給兩條魚餵食。
又是一天過去,接下來的這一天是阿姨過來給千瀨打掃衛生的日子。
阿姨來得很早,輕手輕腳地開門進來。
一進門看見千瀨腿上蓋着毯子,靠在沙發上看書。
阿姨驚得手裏的鑰匙都掉在地上了。
千瀨懶洋洋地跟人打招呼:“早呀,趙阿姨。”
她彎腰把鑰匙撿起來,一邊換鞋一邊問:“又一夜沒睡啊”
“沒有呀。”千瀨說,“我現在時差倒回來啦”
趙阿姨一直打趣說千瀨是美國作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時差給倒回來。今天看見千瀨這麼早醒着,反倒覺得不真實,半信半疑的問:“真的”
千瀨認真點頭:“騙你做什麼呀。”
“哈哈,倒回來好,倒回來好啊。”趙阿姨欣慰地笑起來。
千瀨七點半就醒了,一邊看小說一邊等,等到八點半牧先上班,給她發來了今天的工作安排。
他們前幾天就說好,今天開始讓千瀨跟冬陽對接一下,把小短篇的情節和各自負責的部分對好,然後再商議籤售會的詳細安排。
冬陽和秋秧是同一個人,千瀨早就有他的聯繫方式。
牧先一發消息,千瀨秒回:好的,我跟冬陽老師聯繫。
牧先:
牧先發了個語音條過來,語氣涼涼的,聽不出什麼情緒:“明謀老師,拿命賺錢”
千瀨:“”
爲什麼全世界都不相信她只是早睡早起了啊
千瀨氣鼓鼓地回消息:那也是你們雜誌社謀財害命。
“謀財害命不可兼得。”牧先說,“明謀老師要是出了什麼事兒,雜誌社得涼一半。”
千瀨被他的話給逗笑了,回語音給他:“爲了我和你們雜誌社的小命,我早睡早起了。”
過了很久,牧先那邊纔回消息:“那就好。”
千瀨覺得他還是沒相信,不過結果不重要。
秋秧那邊應該也得到了編輯的指示,千瀨開自己的工作號,加了秋秧的微信。
她玩遊戲和工作用的賬號不一樣。
不過千瀨也沒想隱瞞自己的身份,一加上微信就發了自己常用的遊戲表情包過去。
明謀:圖片
明謀:秋秋早上好呀,我來跟你交接工作啦。
冬陽:你是
明謀:我是你明哥哥呀,嘻嘻。
冬陽:
冬陽:我得緩緩。
明謀:
秋秧是個起名廢。
他本命叫夏央,遊戲叫秋秧,筆名叫冬陽。
他曾經以爲這是最沒有想象力的起名方式,直到他遇見了千瀨筆名叫明謀,遊戲裏叫明爹的人。
太沒有想象力了。
漫畫家怎麼可以這麼沒有想象力
這麼沒有想象力的漫畫家居然是他很尊敬的業內前輩。
千瀨收到如此莫名其妙的質疑,也不覺得氣,啪啪打字回覆他:當時年紀小不懂事啊,想要邪魅狂狷一點,誰知道
既然是遊戲好友,工作起來就愉快了不少。
兩個人直接打開遊戲,組隊進入副本,一邊刷副本,一邊隊伍語音討論劇情。
都是大佬,刷本的時候乾脆利落,基本不用費心手動。
千瀨工作的時候也嬉皮笑臉的,秋秧卻意外的認真。
他跟千瀨聯動的是他的第一本書,裏面的每一個角色他都認真地當成活生生的人來對待。
那不是他的作品,而是他的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