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生，請相信學生這一次，就一次，拜託你了。”
蘇哲這才發現，那複雜的，是懇求，低到塵埃裏的哀求。
蘇哲不知道莫歸爲什麼走這種套路，但是他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眼前的莫歸，和他認知裏的宿主012b大不相同。
越想，他心裏越涼，甚至沒發現莫歸的眼神從閃光的哀求變成沉默的暗沉。
直到一個聲音響起。
叮目標蘇哲的好感度上升25點，現爲100點。
蘇哲愣在當場，莫歸有些不解，卻在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後頓悟。
“把先生還給我”聲音來自窗戶。
他的眼神一瞬間變得犀利，扯過被子將蘇哲裹得嚴嚴實實，像是怕他染上了什麼髒東西。然後轉過身，用一模一樣的聲音回道“你沒有資格叫他先生，冒牌貨。”
裹着被子的蘇哲不明覺厲，忽然身體一抖，換來莫歸安撫性的摸摸，等等他剛纔好像看到了窗戶那邊有人，聽聲音是莫歸，然後這個摸自己頭的人也是莫歸
等等等等
莫歸x2
麻麻這個世界好可怕我想回家蘇哲咬着被角表示寶寶真的被嚇到了求安慰
而另一邊，風起雲涌。
兩個人默默對峙着。
莫歸感受着先生柔軟的髮絲在指間滑過，看着另一個“自己”的目光卻冰冷似箭。
要這個超現實展開的源頭
其實意外的很普通。
不過是起於一樁意外。
事情的的發生是很突然的，誰也沒有料到會有那樣的事發生。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不定蘇哲還是蘇哲，莫歸的恩師；而莫歸也只是莫歸，蘇哲爲之驕傲的學生。
蘇哲死了，車禍，他被車子撞飛的很遠很遠，就像是到了一個人所不能及的地方，飛上天空的纖弱軀體輕飄飄的畫着優美的弧，再枯葉一般落到了地上，再也動不了了，似乎在飛上天空的那一刻，靈魂也被接走了，不用在承受撞擊地面粉身碎骨之苦。
因爲他一直是個受上天喜愛的寵兒，所以死去的時候也儘量不讓他痛苦吧，但他以這種不體面而且出人意料的死法死去，還是很出人意料的。
至少莫歸以爲，蘇哲不該這麼死去。
對於莫歸來，蘇哲是恩師，是他生命中的貴人，沒有他，也許莫歸這個名字根不會出現在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學的學生名冊裏，而是湮滅在一個的城鎮，在不知名的角落，或又早早的刻在黑色墓碑上。
雖然在那個時候，無知的他還並不認爲抱有“死亡”的想法是個錯誤。
蘇哲及時出現了，告訴他，這是錯的，並帶他走上了一條正確的道路。
莫歸一直沒有和蘇哲。
在看到擠滿喧囂人羣的火車裏出現的蘇哲時，他以爲自己在做夢。他那從大城市來的老師，衣着齊整，氣質軒然，在那裏如古松，如修竹，讓人一瞬間就覺得他與周圍格格不入，少年莫歸想，或許那就叫人中龍鳳，儘管他沒有表示，依舊讓人忍不住跪拜臣服，覺得他高高在上，不可褻瀆就像神明。
神明向他伸出手，“跟我回去。”
裹着過大的大衣的他，甚至覺得將凍得通紅的手覆上去都是一種褻瀆。
從那時候起，普通的“老師”就變成了特別的“先生”。
現在，他的神明躺在了透明的棺木裏，白色的花鋪滿棺木，比不上他蒼白的臉。
棺木上趴着蘇哲有着兩個月身孕的未婚妻李薇，她哭的心力交瘁，蘇哲的摯友林立在一旁安撫着她，李薇終於忍不住，趴在林立的肩膀上幾乎哭暈過去。
參加葬禮的人都在哭泣，擰着帕子將對逝者的記憶一一抹去。
莫歸沒有哭，他是唯一一個沒有落淚的人，耳邊鬨鬧鬧的哭聲彷彿隔着一層膜，只有心跳在刀尖上般刺痛。他開始厭煩李薇不要錢的眼淚打溼了棺木，也許是在恨自己不能像她一樣近距離與老師告別。
莫歸想，先生真的死了嗎他的先生，那個強大讓人敬畏的先生
但蘇哲的確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
就在莫歸的眼前。
莫歸還有一件事沒有出來。
那天他打聽到先生要來他們大學看看他們幾個學生，莫歸真的很高興，他迫不及待想要見到先生，於是偷偷跑出學校想去迎接他。
跑出來後才發現自己根不知道要去哪裏，想就這麼回去的。卻偶然逛到一條街上，看到了在路邊的三人。
那是蘇哲，先生的未婚妻李薇和先生的朋友林立。
莫歸喜出望外，卻又不敢上前打擾。
然後，讓他追悔莫及的事情發生了。
他們似乎起了爭執，先生的朋友拎起了先生的領子，先生也罕見的憤怒，用力想要拉開男人的手，一旁的女人撲簌簌的掉着眼淚，撲上去想要分開兩人，卻被撞開，眼見她就要跌在馬路上，先生和男人一同想去拉她，林立快了一步拉過李薇抱在懷裏，然後就那麼不心的、也許只是條件性想接力的推了撞過來的蘇哲一把。莫歸就看到
先生不心被撞飛到馬路上。一輛車開過了，先生就被撞飛了，就是這麼簡單。
簡單到的確能用車禍來解釋。莫歸很驚訝自己還能夠那麼冷靜的思考，以李薇和林立的方式思考。
他們先生死了，卻沒有先生是因爲他們死的。
莫歸在感到深深憤怒的同時，卻無法對那兩個人進行指責。
在莫歸心裏，他沒有及時上去救先生，也是造成先生死亡的原因之一。
他也是“共犯”，沒有辦法去指責李薇和林立。
但是他沒有想到人能夠健忘到這種程度，幾個月一年都不到，在蘇哲葬禮上哭的最傷心的兩個人結了婚。
他們笑得很開心，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喜帖甚至給莫歸發了一份。
也許對於蘇哲的愧疚，他們認爲用葬禮上幾乎一生的眼淚就可以抹去。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莫歸去了。
婚禮上他看到李薇抱着孩子，那畢竟是先生的孩子，莫歸要求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