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時辰已晚,天色也徹底的黑了,這裏的天色黑的純粹,更顯得夜空那輪下弦月明亮澄澈,卓冷嶽喝着酒,望着天上的月亮,心頭疑慮如月上的那些陰影,昭昭彰彰,再也無法忽視。
來歷成謎,他遣人去查,戶籍是假的,進安寧長公主府邸前的經歷一片空白,彷彿是憑空而降,天生異稟,常人沾之即死的毒,她沒事。
還有她親口承認的“一夢千年”,喝的急了,辣的酒液嗆到了喉嚨,卓冷嶽拿出帕子擦掉下巴上的紅色酒液,酒液浸溼了帕子,上面水墨的蘭草越發顯眼,喝了一大壇烈酒,眼裏染上了醉意,清冷出塵的面容上,也薰染了幾許狷狂。
“你到底是什麼來歷化形的妖還是成精的魅”卓冷嶽是道家門徒,道門修的萬法自然,對這些妖異之事,他們不會像世人那般驚詫俱怕,能自然的接受。
忽然冒出來的一個想法,卻如驚雷一般炸開他混沌的思緒,酒罈落地,脆生脆裂,暗紅酒液流了一地,卓冷嶽僵了一瞬,突然起身,心如擂鼓,急急慌慌的又將李東桓老大人送來的書信打開,就着懸掛的燈籠的光,飛快的翻着,“身寒如沃冰雪,脈相無異樣,弟子無能,診不出病症。”
“蕭娘娘筋脈似有異常之處,凡女子除非天生石女,縱然患有宮寒之疾,或子嗣艱難,但不會絕了癸水,但蕭娘娘容貌嬌美,並未受到影響,弟子半百思慮,毫無頭緒”
卓冷嶽有過目不忘的事,翻完後,書信上所有的內容已刻入腦海,再將遇到蕭青蕤後發生的所有事情回想一遍,他突然有了種荒誕至極的猜想。
這世間她的行蹤是從安寧長公主府開始,他查到的消息是建昭五年夏天,安寧長公主府的總管太監奉命爲長公主遴選美人,遇到了昏倒在草叢裏的蕭青蕤,那個太監見她生得極美,爲了討好長公主,將她帶回公主府,而後又安排了一個清白身份,獻給了皇帝。
安寧長公主跋扈驕橫慣了,自信能掌控她的生死,隨便查了查,查不到也不在意,反正她要的是討好皇帝弟弟,只要皇帝弟弟記得她進獻美人的功勞就夠了,至於那美人的真實身份,她一點都不在。
可是,卓冷嶽在乎。
若是蕭青蕤當初是遇困暈倒在那片草叢裏,又不幸被帶走,以她的心智,定會想辦法從安寧長公主別院裏逃出,可是,卓冷嶽想着查來的消息,深深擰眉,她心甘情願的成爲安寧長公主的舞姬,以出衆的容貌和資質成爲長公主重點培養的人,更在皇帝到安寧長公主的別院那日,一舞傾城,進宮入侍。
灌入肚腹的烈酒,刀子似的灼燒着,卓冷嶽目中露出難受的神色。
天家富貴,無上權勢,尋常女子自是不可抵抗,可是,卓冷嶽知道蕭青蕤不是那樣的人,榮華富貴,她看得並不重,若是她在意的是這些,她不會甘願做楊衍手裏的刀得罪滿朝勳貴。
卓冷嶽一手按着灼燒的難受的心口,一手緊緊攥着帕子,抽絲剝繭的猜想着蕭青蕤的目的。
“若不是爲了皇家的滔天權勢,那她爲什麼入宮”卓冷嶽突然想到那次她在宮裏遭受重罰,他不忍她受苦,想幫她逃出深宮,她怎麼的,“心悅陛下。”
“難道她是爲了情,爲了楊衍”心口抽痛的厲害,卓冷嶽忽然感覺吹到身上的寒風冷到了骨子裏。
“不對。”卓冷嶽絕不願相信這個理由,他突然想起了求天梯上的那次相遇,深夜攀爬求天梯的人,只能是爲了心裏的大執念,他清楚的記得,她的是要回家,而她的家在無路可回的遠方
“難道入宮和她回家有關”
卓冷嶽層層抽絲,他又絕不肯相信蕭青蕤執意入宮,爲的對楊衍的情,這個念頭一起,他染上酒意的眼眸便是一亮,爲了坐實這個猜測,他又想到許多的事,當時聽得時候,不知何意,可和這個猜測牽扯在一起,一切都有了答案。
“入宮,回家,特殊的體質”
“癸水已絕,卻容貌豐美”
卓冷嶽反反覆覆的冥想,卻又無法將這些字眼組合在一起,他癡了似的坐下又起,在皓白月色下踱步,直到三更的梆子敲響,縱然裹着厚厚的狐裘,身子也凍透了,纔回到房間睡下。
心中思慮重重,睡得極不安生,夢境重重,一時是茅廬裏的換衣的旖旎,一時又是承德獵場的那場黑暗裏折磨,最後所有的春情盡數消散,卻是求天梯雲霧繚繞的山崖,她目光哀慼飄渺,“我要回家。”
“不要。”
從噩夢中驚醒,卓冷嶽一身冷汗,那麼高的山崖,她怎能跳下去,除了一死,又怎會回家除非她成仙了。
“成仙”
似乎噩夢中的景象太過可怕,卓冷嶽被深深的刺激到,他急促的喘息着,忽然掀開被子,奔到書房,將滿書架的書的翻得亂七八糟,挑出道家的典籍扔了一地。
嘩啦啦的翻着書頁,一目十行的看着,直到翻出他印象中的那,“女丹修煉,斬赤龍,六神通。”
“蕭娘娘癸水已絕,卻不影響容貌豐美”
腦海裏劃過一道閃電似的,將他諸多想不通的事情照的明瞭,卓冷嶽怔了許久,他要立馬回京,要親口問她,她進宮的目的,是不是他猜測的這般。
兩日後,涼州八百里加急急報擺在了楊衍的御案上,還沒看完,陰鬱多日的眉目暴怒,一腳踢翻了御案,“汪錦,着人封鎖鹹福宮,敢有擅闖之人,殺無赦。”
汪錦腿肚子轉筋,領了旨意就要下去。
“慢着。”
楊衍撕着那封摺子,紙張被撕裂的聲音,傳到汪錦耳裏,讓他一陣陣驚悸,“許出不許進,出來的人帶到朕這裏。”
他等着她求到他面前。福利 ”hongcha866” 微鑫公衆號,看更多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