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對衝 >第十章:牛刀小試(1)
    6月13日,週六,傍晚時分。

    懷揣着5張四偉人的常天浩和雲飛揚一起蹬着自行車趕到了老朋友酒吧。

    論裝修和規模,老朋友酒吧在西山市雖不能說是頂尖,但給個一流完全沒問題。最關鍵收費便宜,大廳看球位置5元人,其他酒水飲料零食水果都不算太貴,人氣很旺,參與賭球的人也很多。

    常天浩知道老闆比較謹慎,經營也算得力,2002年世界盃他來過這裏一次,老闆依然還是那位人稱南哥的中年男子,這就讓他心裏有譜:既然2002年都還能繼續經營,1998年肯定沒啥問題。

    酒吧業更換老闆很常見,沒有道上關係,沒有手腕,根本開不好酒吧,也對付不了形形色色的人羣。反過來,正因爲酒吧裏魚龍混雜、歪門邪道多,警察局盯得很緊,20年前酒吧出事最可能是打架鬥毆而導致的人身傷害案,後來人身傷害案少了,但賭球案、吸毒案、色情案卻猛然變多,一查一個準,保不準老闆就得進去,所以老闆都走馬燈似的換。

    想一點擦邊球都不沾只安安穩穩做小生意

    那就等着酒吧早點關門大吉吧中國不是歐美,正兒八經工薪階層很少會有下班時間來酒吧喝一杯的習慣,不搞擦邊球,老闆早餓死了,世界盃期間最大的擦邊球就是賭球。

    “飛揚、飛揚,我在這,我在這”

    常天浩剛走進大門,就聽到一個大嗓門在招呼他們。

    “我原來初中同學,彪子,當初是校隊主力後衛。”雲飛揚和一個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男生打了招呼,就領他走過去,“這我同班同學,常天浩,外號常夫子。”

    彪子熱情地招呼兩人落座,很自來熟地問常天浩:“哥們平常踢啥位置”

    “我勉強算組織中場吧。”常天浩尷尬地笑笑,“很久沒踢了,現在是嘴炮,嘴炮”

    雲飛揚一臉壞笑地補刀:“常夫子確實不太踢,不過原來是我們班隊教練。”

    “哦哦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誰了。”彪子咧嘴大笑起來,“難怪叫你常夫子,你能剷倒阿峯,不錯不錯,哈哈哈”

    看這情形,雲飛揚沒少把高一那場比賽的“光輝事蹟”和以前同學宣揚,常天浩臉一紅,看了看桌上的可樂、雪碧、零食,連忙轉移話題道:“說好我請客,我先去買單。”

    “不用不用,都買過了。”彪子笑道,“怎麼能讓你破費你們喊我看球是看得起我,我請客,我請客。”

    1998年遠不是20年後一切朝錢看的時代,讀書好的學生在各方面都受尊重。在彪子看來,兩個重高學生請他一個職高學生看球是看得起他,讓他臉上有光,一聽雲飛揚有請,不僅屁顛屁顛地先到酒吧提前佔好位置,還把汽水零食全搞掂了。

    “要不要給你來瓶冰啤酒”

    “算了算了,你們馬上要考試,不能喝,我也不喝,等你們考完再說。”彪子有些不好意思說道,“看球不影響你們複習吧”

    “沒有的事,今天三模考完,正好放鬆放鬆。世界盃一場不讓看,就飛揚那性格能憋住麼”常天浩笑道,“我去買幾個冰淇淋,隨便問下押球怎麼押”

    “你要押球”雲飛揚大感詫異,“聽說一注100起”

    “我帶了500元,打算試試手氣。”常天浩說着把5張四偉人掏了出來。

    “你玩不小啊”彪子也嚇了一跳,此時西山市工薪階層普遍月收入才2000出頭,一個高中學生居然一口氣拿500元來賭球,確實讓人驚訝。

    “這我壓歲錢,輸贏無所謂,看球圖個樂子麼。”

    “常夫子有錢,他爸媽開店的。”雲飛揚笑道,“不過我只帶了80元,就不陪你玩了。你也少玩點,500元夠用一個月了,一下輸了豈不是可惜

    弄個1、2百就行,現在玩這麼大,將來你大學畢業還不得成千上萬的賭”

    “一般一般,爸媽下崗幹了個體戶,混混日子吧。”

    彪子笑道:“本來我沒想押,既然你要玩,那我也掏100一起玩玩。”

    櫃檯前已圍了一大羣人,都在下注押球,且無一例外都看好西班牙。

    剛進酒吧時常天浩就注意到寫在小黑板上的盤口:西班牙vs尼日利亞讓半球,水位是1.8:1.8,如果西班牙最終贏球,押100可拿回180元,反之就輸光。

    但就不到半小時功夫,水位已從1.8:1.8變成爲1.75:1.85,現在押注西班牙100元只能拿回175元。看好西班牙的人太多,莊家被迫調低水位,引導投注往尼日利亞方向走,試圖恢復兩邊平衡。

    但在酒吧裏,這種調整根本無濟於事,擠在櫃檯前要下注的人還是一邊倒看好西班牙,幾乎沒人押尼日利亞。

    西班牙畢竟是傳統強隊,又是小組賽首場,球迷們普遍認爲贏球不成問題,也不需要多贏,穩穩喫3分就行,這種讓半球盤口豈不是最好的下注盤所以投注格外踊躍。

    收錢、登記、給押注牌,整套流水線都有小弟操辦,南哥不動聲色地在櫃檯裏巡視。

    “雙色冰淇淋怎麼賣”

    小弟們都忙着登記,南哥自己被迫出面接待常天浩:“3元一盒,押1注可以送1盒”

    “隨便押哪個隊都可以”

    “對”

    說話時,南哥心思還是在投注上:押注西班牙人太多,平衡起來很喫力,一邊倒的局勢等於要把所有押注都放到上家這裏去對衝。對衝金額越多,風險越大,誰知道上家有沒有能力吸納風險可如果不對衝,這些押注都要他自己賠付,他不敢冒這個風險。

    漫不經心地回答常天浩的問題後,他示意小弟去更改黑板上的賠注,將水位從1.75:1.85改成1.7:1.9,看好西班牙的押100只能收回170,押尼日利亞卻能拿回190。

    這已是不到一個小時兩次升水了,如果這還不能調節平衡就只有變盤:將盤口由西班牙讓半球改爲讓半一球,即西班牙最終淨勝球小於1個時全輸;淨勝球等於1時贏一半;淨勝球大於等於2時才能全贏。

    變盤是比升降水位更麻煩的操作,比賽臨近前變盤通常會增加對衝複雜度,所以南哥躊躇不決,更重要的是上家沒有指令變盤,就算他變,也沒地方對衝。

    “給我壓5注尼日利亞,按現在比例,贏了是不是可以拿回950”

    南哥下意識點點頭,忽然反應過來,反問:“你押尼日利亞”

    “押西班牙才能拿回850,不合算,押尼日利亞就合算多了。”常天浩老氣橫秋道,“我這人喜歡乾點與衆不同的,給我來5注尼日利亞”

    還沒等他把錢遞過去,彪子在後面一把拉住他:“怎麼押尼日利亞難道不看好西班牙”

    “我覺得西班牙不一定能贏。”

    “切”

    還沒等彪子回話,旁邊已有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發出一聲冷笑:“西班牙連尼日利亞都贏不了你到底懂不懂球啊”

    “我就覺得贏不了,老闆,下注”常天浩很豪氣地把500元拍在櫃檯上,“送我3個冰淇淋,另外換易拉罐雪碧行不行”

    “行行行”

    彷彿爲和常天浩賭氣,剛纔發話的眼鏡男也掏出500拍在櫃檯上:“南哥,我全下西班牙不要冰淇淋,給我啤酒”

    說罷又回頭瞟了一下常天浩:“小子,球不是這麼賭的,不是哪邊水位高就押哪邊,懂球纔行多看比賽多學習,今天你這500元就給南哥交學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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