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浩,你稿子改的比我好不少,不過我還有點不太熟悉,連累你了……”排練過程中常天浩已比較流暢,但安藝茹卻出現結巴,問題就在於此。
“是我的錯,應該早點把稿子改好給學姐過目。”
“要不明天我們再合練一次?”
“可以,下午怎麼樣?這次不敢再放學姐鴿子了,我一定老老實實等着。”
“下午啊……”安藝茹遲疑一下輕輕道,“改晚上行麼?”
“晚上?”這下輪到常天浩詫異了。
“明天上午我有課,下午要去勤工儉學,只有晚上纔有空。”
“勤工儉學?”常天浩嘖嘖稱讚,“學姐太能幹了,真是我輩楷模。”
安藝茹白了他一眼,幽幽道:“你以爲人人都像你一樣富家子弟出身啊,花錢大手大腳。我父母都是下崗工人,上大學起就自力更生了,一部分申請了助學貸款,還有部分靠勤工儉學……”
常天浩被鬧了個大花臉,仔細一想,安藝茹長得挺不錯,但兩天接觸下來發現對方衣着明顯質樸,訕訕道:“我家也是下崗工人家,只不過……”
“這又是筆記本電腦又是手機的,冒充下崗工人家庭鬼都不信。”安藝茹笑道,“不過我知道你心地不壞,給災區和貧困生捐款的事我都知道,那天在你宿舍還聽他們說你經常買零食、買水果和大家分享。”
常天浩笑笑:這是舉手之勞,他希望能在同學中建立良好的關係,這是將來很重要的人脈,堪稱投小錢辦大事,這點小錢對他常千萬來說實在不算啥。
他聽過某大佬講的笑話:創業時有同學也說想參與項目,結果兄弟們一合意就否決了,原因很狗血——大學時這哥們每禮拜從家裏回來會帶6個蘋果,舍友以爲會給大家一起喫,結果這哥們是自己一天一個,大家認爲他缺少分享意識,最後拒絕讓他參與項目。
“知道我爲什麼來讀金融麼?其實原想去北大讀歷史系或哲學系,分也能夠,但家裏這樣子,只能來讀金融了。”
常天浩笑笑:“生活所迫?”
安藝茹也笑了:“是啊,生活所迫!”
同樣生活所迫,從常天浩口裏出來更像自我調侃,安藝茹卻實實在在是苦澀。
“週四晚彩排,下午如果你有空,我們一起最後合練一次,然後找演出服租賃店把服裝確定下來,費用到時候院團委可報銷。”
“我聽學姐安排……”
週四在租賃店裏安藝茹試了幾樣常天浩都覺得不合適,沒把她的氣質發揮出來。1998年的時代,安藝茹1米67的身高在北方女生中或許不算突出,但在南方女生尤其上海女生中,這個頭絕對出類拔萃,而且她還少報了0.5釐米——大多數人習慣將1.675說成1.68,她只說1.67。
再仔細看她選擇的服裝,常天浩恍然大悟爲什麼不好看:挑的都是租金便宜那些,可見雖然院團委能報銷,過慣緊日子的安藝茹依然傾向於節約。他忽然有點心酸,也心疼這位勤工儉學的學姐,估計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便在高價區幫她挑選起來,很快他眼前一亮,看中一件紫色連衣裙,做工精細,下面魚尾裙襬分外出色。
“這件拿下來試試看?”
服務員爲難道:“不好意思,這是香港進口的晚禮服,只售不租……”
她本想說這專供給新娘在婚慶中使用,但被常天浩打斷了,他壓低聲音道:“先試試再說,沒準我買呢。”
正在遠處挑衣服的安藝茹沒留意這邊,等服務員將衣服遞給她時,她咬了咬嘴脣:“租金很貴吧?”
“沒事,你試試再說,實在不行我補差價好了,但我覺得院團委老師會通情達理。”
安藝茹有些猶豫,但擋不住這件衣服的誘惑進去試穿了。
常天浩迅速問營業員:“多少錢?”
“960。”
他“噓”地一聲,從兜裏掏出1000塊遞過去,壓低聲音道:“她出來後效果如果合適我就買下,你們不要聲張,就告訴她租金30塊錢一天……押金單開好,到時候我會來處理,你們懂的。”
幾個營業員反應過來了:估計男生正在追求這女孩子,千方百計要討好,收錢後一臉心領神會。
換裝完畢的安藝茹終於出來了,只見這套魚尾禮服將她婀娜多姿的身段完全勾勒出來:該突的突,該翹的翹,該細的細,該平坦的小腹部位
看上去絕無半點贅肉,整套衣服像爲她量身定做一般,不但完全合身,還將典雅的氣質一下子烘托出來,果然人靠衣裝。營業員們都嘖嘖連聲,止不住誇讚常天浩有眼光。
週末他陪程程在上海逛了一圈,還去電腦城買了筆記本電腦,型號和自己完全一樣,不過價格跌了2000元,上海本比錢塘便宜,另外也因爲筆記本市場的劇烈競爭和不斷推陳出新導致了價格下跌。
令程程感到奇怪的是常天浩又裝了臺組裝機,cpu用的是大名鼎鼎的超頻小霸王賽揚300a。
“你不是有筆記本麼?怎麼還買臺式機?”
“放宿舍用。”
“宿舍?”程程皺眉,“筆記本不能在宿舍用?”
常天浩嘆了口氣:“我有筆記本,不過其他同學都沒有,好幾個連電腦都沒怎麼摸過,所以多買一臺,明着算我,其實主要給讓他們用。同學一場,能幫儘可能幫下。”
“你真好有錢,最近又賺了?”
“搞了點投資,也就600萬多點……”
程程笑了起來:“行啦,我知道你賺了6萬是不是?比我爸媽收入都高啊。”
常天浩苦笑:他還真是賺了600萬多點,區別哪個點。
“要不也配臺給你同宿舍同學用?”
程程搖頭:“你不要這樣,天浩。我知道你是好心,也爲我着想,希望我和舍友關係搞得更融洽些,不過女生想法和男生明顯不一樣。”
“怎麼?”
她低聲道:“你知道麼,因爲沈飛三番五次來,居然有女同學留意到他並向我打聽,聽說他爸是市長後兩眼放光,還說要我給介紹,我……我真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還有,你又送手機,又送化妝品,還每個禮拜給我送花,很多人都知道了,就連輔導員也和我談話,要我注意影響,我解釋後她才放心。
很多人當面不說,背後捏造謠言說我傍大款,總算我宿舍同學見過你,知道你在滬江讀書,但其他人呢?嘴長在他們臉上,總不能一個個去宣傳吧?就算解釋,他們的語調又變成,呦,不就是個富二代男朋友麼,說得這麼清高!唉……想不到大學纔讀一個多月,有這麼多流言蜚語。
所以今天出來,我前兩天都在宿舍裏強調我媽給了錢,不想他們再傳是你給我買的。”
常天浩笑笑:“我沒出錢啊,我只出力而已。”
程程苦笑:“他們纔不管真假,只管按自己的想法說,甚至還有人故意睜着眼睛說瞎話,你能怎麼辦?去一個個廣而告之?”
女孩子說這些時既有氣憤,也有些楚楚可憐。
常天浩能看出這件事對她壓力不小,一下子很惱火,重生前的時代同樣如此,噴子尤其是自以爲佔據道德制高點的噴子到處都是,不理會吧,上面全是抹黑的言論;理會吧,他們更來勁了。
他敢斷定謠言有些是想追求程雨詩被破滅而捏造,還有些可能正如程雨詩所說是出於嫉妒。在魔都這樣一個城市裏,全國各地趕來的年輕人不免會受各種各樣思想浪潮的衝擊,然後迅速完成理念蛻變和人性洗禮,無非有早有晚罷了。
校園已不再是那個純潔的象牙塔,變得越來越市儈、越來越浮躁、越來越接近於社會大染缸。仔細想想又覺得正常,綠茶婊、心機婊不都這麼來的麼?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大學同樣是不折不扣的江湖——無法改變,只能適應!
程雨詩這麼單純的女孩子現在也被迫學着成熟起來,“宣示主權”或許還帶點孩子氣,但剛纔這番話,足見絕對是成長了——這一個多月衝擊導致的成長可能會比整個高中三年還多。
他點點頭,愛憐道:“程程,你有什麼困難一定要和我說,不高興,生氣了,委屈了都告訴我,我會用心傾聽,耳朵也許會聽錯,心不會領悟錯。別人說什麼都不要太放心上,更不要人云亦云,要有自己的信念和道路,也要有自己的追求。隨隨便便來個看似好心的建議就改弦易轍,那不叫虛懷若谷,那叫隨波逐流,除了說明沒有定力和主見,還能說明什麼呢?
只有牆頭野草是風朝哪邊吹就朝哪邊倒,大樹從來都是默默紮根,直衝雲霄的,別說風吹不倒它,在小樹苗成長時就算有大石頭壓着也非頂開不可……沒有這種驕傲與自信,不足以在這個社會立足,也不能走得更遠。”
程程點頭:“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