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盛世書香 >第365章 爲天下人一搏
    那一夜,小兩口依然沒有圓房的衝動,可都睡得香甜踏實,直到天明,彼此都在一條被窩裏不分不離。

    清晨,熟睡的人兒在丈夫的輕聲呼喚裏,迷迷糊糊醒來,睜眼就看見心愛的人,韻之甜甜地笑了,又往閔延仕身上貼。

    可惜今早沒有時間再多幾分溫存,他們要趕去公爵府送姑母離京,再者皇后今日會正式提審閔初霖,這件事總要有個了斷。

    天微微亮,忠國公府門前,已停下幾輛馬車,祝平珞今日告假半日,要護送姑母和妹妹們出城。

    靖王妃不要兄弟們來送,只應了三夫人和初雪,扶意則因天氣太寒冷,姑姑心疼她的身體不叫她出門,反正該說的話都已說罷,將來的事,也不急於眼下。

    三夫人和女兒難分難捨,慧之倒是冷靜乾脆,既然必須要走,她不願拖泥帶水,叮囑了母親一些話,就靈活地爬上馬車,只在窗口揮了揮手。

    車馬出發前,韻之夫妻二人剛好趕來,閔延仕主動要求與姐夫一起送姑母出城,被平珞攔下說:“你家姑娘的事,還等聖上與娘娘發落,你先管好自家的事吧。”

    靖王妃邀請小兩口將來到靖州遊玩,攬過韻之,慈愛地說:“好孩子,彆着急,你們夫妻要一輩子長長久久,你只管在乎自己的心意,不要看任何人的臉色行事。要記着,是你選擇了延仕,誰也不能影響和阻礙你喜歡他,不要爲了任何人忍氣吞聲。我們祝家的姑娘,該是天底下最驕傲的女子。”

    韻之回眸看了眼丈夫,晨輝落在他的身上,格外明亮耀眼,想起昨夜的溫存,想起閔延仕說她回去了便安心,她一時臉頰緋紅,赧然對姑姑說:“我們好着呢,姑姑放心,我絕不會被人欺負,我可是奶奶的孫女,是您的侄女。”

    爲了車馬不與大臣們上朝的人流相逆,平珞催促姑母出發,一家人揮手惜別,三夫人捂着帕子不敢哭。

    初雪不知緣故,只哄着嬸母:“慧兒玩幾天就回來,嬸嬸您這樣就捨不得,將來妹妹出嫁,可怎麼辦。”

    三嬸嬸唸叨着,將來找個上門女婿纔好,她們進門去了,唯有閔延仕和韻之還在門前。

    閔延仕說:“姑母和妹妹們一下子都走了,祖母必定不捨,你留下安撫奶奶,夜裏我來接你。”

    韻之說:“也好,我回家去,不過是和母親拌嘴,她又不能領我的情,沒得再把她氣得病更重,你別怪我。”

    閔延仕道:“我自己尚不能忍受,怎麼會強求你呢,安心在這裏,等我來接你。”

    韻之答應下,叮囑他一切小心,目送丈夫上馬往皇宮去,直到不見了蹤影才進門。

    剛好遇上父親叔伯陸續要上朝去,祝承乾見了侄女,嚴肅地告誡:“你嫂嫂需要靜養,不要在清秋閣叨擾她。”

    韻之只管聽着,沒接話,再後來遇見父親,自然也沒幾句好聽的。

    而她一聽見父親的聲音,就能想象到閔延仕被他的父母責備埋怨的光景,心裏就更疼惜丈夫。

    皇城裏,嘉盛帝早起預備上朝,太子前來請安,父子倆說了幾句話,太子離去後,皇帝便問內侍:“祝承乾到了嗎?”

    內侍立刻去朝房詢問,直接將祝承乾帶來,嘉盛帝帶着他一路往大殿走,路上問道:“朕聽皇后說,你妹妹帶着幾個侄女離京了,怎麼走得這樣突然?”

    祝承乾道:“臣惶恐,皇上見笑,只因昨日內子與王妃大吵一架,姑嫂不和睦,王妃從小性情剛烈,又無端端地嫌內子不慈,強行帶走了姑娘們,臣怎麼勸也攔不住。”

    皇帝笑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朕就不多問了,不過你那妹子,還有朕那小姨子的性情,朕都知道,難爲你夾在中間。”

    祝承乾躬身道:“臣實在羞愧難當。”

    可嘉盛帝話鋒一轉,站定了說:“靖州那裏,可有什麼動靜?”

    祝承乾嚴肅起來,謹慎詢問:“陛下的意思是?”

    “沈家的家風做派,你是知道的。”嘉盛帝眼眸陰冷,“一旦起了干戈,你猜他們會倒向哪一邊?”

    祝承乾道:“臣不敢說。”

    嘉盛帝冷笑:“是啊,朕也不敢說。”

    君臣二人繼續往前走,皇帝冷不丁提起:“昨天的事,你家兒媳婦,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祝承乾心中慌張,險些停下腳步,但迅速又跟上了皇帝,冷靜地稟告:“臣已細細盤問,她一無所知,還請皇上明鑑。”

    嘉盛帝彷彿滿不在乎,負手往前走,好半天才撂下一句:“太聰明的人,要看管好,這一代年輕人,比我們當年強多了。”

    千里之外,大清早,軍中伙伕纔剛生火做飯,就有老百姓來到軍營外。

    本以爲他們是來討一口喫的,誰知是送來了剛蒸好燙手的窩頭,一定要請將士們嚐嚐。

    這批米糧,是皇后以太子和太子妃的名義,送來慰勞將士們,但項圻麾下糧草充足,便順水人情,直接散給了附近正陸續遷回的百姓。

    這些日子,被燒燬的村莊已清理得差不多,還趕着各地大雪封山前,運來了一批木材磚瓦,不到寒冬臘月,既能建好幾間瓦房,供村民們度過冬日,百姓們感激大將軍恩德,特地前來道謝。

    平理一早練功,遇上這樣的好事,樂呵呵地拿着滾燙的窩頭來找三哥,祝鎔看着弟弟喫得那麼香,不禁問道:“這糧食粗糲得很,又乾又硬,你怎麼喫得下去?”

    自小山珍海味養大,連粟米都是下人一粒粒剝了,用油脂和松仁炒過纔會喫的公子哥兒,幾時喫過一口粗糧。

    平理老實地說,他剛跟着出來時,莫說這窩頭,就是姐夫行軍帶的麪餅乾糧,他都咽不下去,但抵不住飢餓,餓了喫什麼都香,如今這些粗糧在嘴裏,可比粳米白麪香甜多了。

    祝鎔很高興,轉身去穿戴衣衫,而平理見他穿上了防護的長靴與皮革,不禁問:“要進山嗎?”

    “找了幾個當地人,請他們帶路,一起去查探路線,凡是人能走的路,都要排摸一遍,免去贊西人再次偷偷入境。”祝鎔道,“怕是日落才能回來,你不要……”

    “我知道,我絕不亂跑。”平理把窩頭丟進嘴裏,拍了拍巴掌,跳起來幫哥哥紮緊繫帶,一面口齒不清地說,“要小心野豬,那蠢東西受了驚嚇只會發狂不會跑,力大無窮,撞一下可不是玩兒的。”

    祝鎔道:“真遇上了,一定獵來,給你開葷。”

    平理嫌棄地說:“野豬肉又柴又硬,不如打幾隻鳥來,烤着喫才香。”

    兄弟倆別過,平理用帕子包了幾塊窩頭,硬是要哥哥帶上,項圻看見了,笑道:“不給帶上水袋嗎,這麼幹,要他怎麼喫?”

    平理立刻又跑回去找水袋,只剩下舅兄二人,項圻道:“見一面,立刻歸來,不要讓我失望。”

    祝鎔抱拳:“絕不辜負您的信任,但若有不測,也請姐夫查明真相,還我清白。”

    項圻道:“沒這麼嚴重,只是不想節外生枝,速去速回。”

    此時平理已經拿着牛皮水袋出來,紮在哥哥的腰上,囉嗦地叮囑哥哥不要給侍衛拿着,萬一走散了,想喝水也喝不着,進山還是要事事靠自己纔行。

    祝鎔沒有拒絕,帶齊了東西,等來了幾位當地的百姓,再帶上幾個近身的侍衛,一行人便離了大營。

    平理這才問姐夫:“王爺走了嗎?”

    項圻應道:“走了,你放心。”

    平理問:“我們什麼時候能殺回京城?”

    項圻冷靜地看着他:“平理,你不擔心家人嗎,不怕他們因爲你而身陷囹圄,不怕他們被皇帝當做人質來威脅你?”

    平理神情凝重,嚴肅地回答:“我擔心,可我若不爲天下,就會有更多的百姓死去。姐夫,您撿到的那隻布娃娃的主人,那個孩子,已經死了,是皇帝拋棄了他們。就算沒有我的家人,到時候兵臨城下,皇帝也會把無辜百姓的性命拿來當人質,難道因爲那些人質不是家人,我就毫無顧忌了嗎?結果都是一樣的,總會有人犧牲,那不如讓我們祝家,來爲天下人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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