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盛世書香 >第431章 我等你回來
    “你可千萬別死了,你死了換別人來審我爹和大伯父,我找誰幫忙去?”韻之故意這麼說,只是想說過給下人聽。

    如今院子裏外,除了奶孃和緋彤,都是後來新買的,不是這家裏,也不是公爵府的,雖然人都挺好,終究不能完全信任。

    她想着,這樣的態度,應該就是閔延仕想要的。

    至於閔延仕,韻之說什麼他都不會生氣,只是這會兒,累得沒有力氣迴應。

    誰知,緊跟着他來的母親,在院門外聽見這話,氣得衝進來,誰也沒攔住,揚手就給了韻之一巴掌,若非前些日子摔傷了,眼下她行動還有些不便,只怕還要拳打腳踢上來。

    見韻之捱打,閔延仕大駭,衝上前擋在她身前:“娘,你幹什麼?”

    閔夫人卻又扇了他一耳刮子,怒罵:“沒出息的孬種,我怎麼養出你這麼窩囊的兒子,她把你當什麼,聽聽嘴裏說的都是些什麼,這樣不把你放在眼裏,你還爲了她對我大喊大叫?”

    閔延仕壓抑着憤怒:“您來做什麼?”

    閔夫人一愣,倒也回答說:“我來問你妹妹的事,你幾時接她回來?”

    “不行,我現在被無數人盯着,若是以權謀私,他們立刻會向皇上彈劾我,母親該想想我的處境。”閔延仕說,“姑姑今日傳出消息,她在皇后跟前也碰了壁,這件事先作罷。”

    “我苦命的女兒……”閔夫人哭起來,一眼看見韻之在邊上,立刻指着兒子說,“你給我好好審祝家的人,一個也不要放過,不然我也當沒你這個兒子,我會去告你徇私枉法。”

    韻之冷笑,搖了搖頭,拍拍閔延仕的肩膀:“下輩子,一定好好投次胎。”

    “小賤人,你說什麼?”

    “把夫人攔住,送回前院。”閔延仕還是擋在了韻之身前,“往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帶夫人和任何人往這裏來。”

    在閔夫人的哭罵聲裏,衆人七手八腳的把人拉走了,閔延仕扶着門緩緩走回來,剛踏進屋子,緋彤就把房門關了,韻之迎上來,小心翼翼將他攙扶到鋪了絨毯的美人榻上。

    “韻……”沒等閔延仕說話,韻之先摸了他的額頭,確認不燙手,該沒有風寒只是累壞了,再給他蓋上一牀毯子後,就把熱茶送到嘴邊。

    “緋彤要小廚房熱粥去了,一天沒喫東西,不喫軟和些,怕你胃疼。”韻之說,“明日白天,我讓下人給你送飯來吧,你在哪裏,戶部還是刑部?”

    閔延仕卻怔怔地看着她,又怔怔地喝茶,是累的,也是奇怪的,直到目光落在韻之紅腫的半邊臉頰,才心疼地回過神很來,伸手要撫.摸:“疼得厲害嗎?”

    韻之躲開了,態度冰冷地說:“我沒事,你也不要誤會,我是真怕你死了,我想好了,與其讓別人來迫害我們家,不如還是你來的好,至少我不用求爺爺告奶奶地去打聽事兒,問你就行。”

    閔延仕苦笑:“是嗎?”

    韻之說:“我會照顧好你,家裏的事你也不必擔心。我不怕你娘,她也不能殺了我,大不了就是打一架,出不了太大的事兒,你少些顧慮,專心忙朝廷的事。方纔的話,我也聽到了,我知道你不容易。”

    閔延仕舒了口氣,無奈地笑着:“好。”

    只見緋彤送來熱粥,並幾樣開胃軟和的小菜,韻之親手喂他喫下大半碗,見閔延仕眼皮子都睜不開了,就讓他先睡一覺,而她只是一個轉身的功夫,閔延仕就睡熟了。

    “小姐,您改主意了?”緋彤輕聲問,“和姑爺和好了嗎?”

    韻之搖頭:“我只是巴結他,反正這日子總要過下去,先這樣吧。”

    緋彤嘀咕着:“我覺得您有些奇怪呢。”

    韻之笑道:“奇怪什麼?”

    緋彤說:“剛纔您看姑爺的目光,滿眼睛的心疼,看得我心酸。”

    韻之匆忙摸了摸臉,心虛地說:“什麼呀,我恨他還來不及,我只是怕他累死了。行了行了,你也歇着去吧。”

    緋彤簡單收拾了些東西,嘀咕着:“就要二十八了,也沒個人來張羅,咱們院裏貼不貼窗花對聯,總該好好打掃一下吧。”

    韻之說:“各家過年的規矩不一樣,隨他們吧,你看我今年,像是有心思過年的嗎?連皇帝都沒心思過年了,百姓過什麼年?”

    緋彤也是無奈,請小姐早些歇着,這就退下了。

    韻之走回丈夫的身邊,閔延仕睡得很香,必定是累壞了,她蹲下來,湊得更近來看,她的丈夫實在英俊,連睡着時的模樣,都這樣好看。

    雖說當年科考止步於殿試前,讓閔延仕的名聲受損,可他真真是萬里挑一的俊美樣貌,每有世家貴府之間的宴會,女孩子們聚攏在一起,韻之就算不愛搭理人,也能聽見她們竊竊私語地念叨京城裏適齡婚配的貴公子,閔延仕永遠都是她們議論最多的那一個。

    韻之時常想,倘若那日圍場上,飛奔來救自己的只是個普通侍衛,家世平平,樣貌平平,她還會動心動情嗎?

    “天知道,是爲什麼呢。”韻之說,“閔延仕,爲什麼是你呢。”

    熟睡的人無法回答,他還沒來得及告訴韻之,皇帝今天動了大怒,要在除夕前,就判定忠國公府一族的罪過,爲此才足足忙了一整天,他連飯也顧不上喫。

    而臘月二十八,是勝親王父子擬定主動出擊,給雍羅贊西聯軍一記重創的日子,且在祝鎔和平理離開不久,敵軍陣營就傳來兩軍不和的消息。

    贊西人懷疑雍羅人偷他們的糧草,而雍羅人抱怨贊西人沒有按事先約定好的條件優待他們,甚至兩邊大打出手,默契與和諧,幾乎已被瓦解。

    轉眼已是二十七的晚上,是祝鎔和平理約定好匯合離開的日子,但到了時辰,平理始終沒等來哥哥,可哥哥說過,最多隻能等他一刻鐘。

    平理很想去找哥哥,但大局爲重,明日王爺和世子就要發起進攻,他只能在約定的地點留下暗號,隻身回來。

    勝親王立刻派人去贊西軍中打探,得到消息說,他們抓了一個大齊細作,但姓名模樣都不知道,也不知是真是假。而祝鎔,已是音訊全無,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很可能那個細作,就是他。

    項圻對父親說:“大軍整裝待發,隨時候命,父親,打不打?”

    勝親王頷首:“自然要打,按原計劃出戰。”

    他擡頭看向平理:“你辛苦了,首戰衝鋒你不必前去,在後方待命,或是來增援,或是來打掃戰場。明日一戰,我要讓雍羅贊西,至少後退二十里地,戰線較長,後援與前鋒一樣重要。”

    平理抱拳:“領命!”

    項圻走來,對平理說:“去見一面你嫂子,她問你什麼,你就看着回答,不必隱瞞。戰場上,不是生就是死,沒什麼殘忍不殘忍的。”

    平理抿着脣,沉重地點了點頭,離開大帳後,便往哥哥的營帳來,可他站在帳子外,雙拳緊握,怎麼也沒勇氣進去,再也擡不動步子。

    反是扶意自己出來時,擡頭看見了站着一動不動的平理,忙上前問:“回來了,平理,你哥?”

    扶意的笑容漸漸消失,四下看了眼,再看平理滿臉的沉重,她知道,祝鎔沒能脫身,他還沒回來。

    “對不起,我沒等到他,也不知道他怎麼了。”平理說,“我該去找他的,可我不能耽誤戰事。”

    “我都知道。”扶意說,“別擔心我,我沒事。”

    “扶意,不,嫂嫂……”

    “平理,你哥那麼聰明,他給皇帝當了好幾年的密探,總是神出鬼沒的,家裏人都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吧,連你大伯父和我都不知道。”扶意說,“他一定有本事脫身,我們要相信他。”

    平理說:“明日我是後援,但只要我能上前線,我一定去找我哥,一定把他帶回來。”

    扶意頷首:“你自己也是,好好的去,好好的回來,平理,一切要聽從軍令,不得擅自行動,哪怕你哥……”

    平理猛地搖頭,他知道扶意要說什麼,斬釘截鐵地說:“我一定把我哥帶回來!”

    扶意努力笑着答應:“我等你的好消息,等你們兄弟回來。”

    此時涵之得到消息,也正往這裏走,遠遠看見叔嫂二人的模樣,涵之又停下了腳步,轉身遇見趕來的堯年,便攔下道:“我們不必過去了,扶意她一個人可以。”

    這一邊,扶意別過平理,轉身回營帳,簾子在身後放下,她便是腿下一軟,但爲了護着腹中的孩子,沒讓自己摔倒,艱難地走到榻邊,穩穩地坐下來。

    “鎔哥哥……”扶意一手抓緊衣領,彷彿不按着,心臟就會跳出咽喉,“我等你回來,鎔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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