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盛世書香 >第500章 他看你的眼神不對
    祝鎔坦言:“自以爲果敢冷靜,可近來發生的每件事,都讓我看到自己懦弱和猶豫。雖然你說,因爲我和他們每一個人都感情深重,但這不該是藉口,總有大局要顧,總有取捨要抉擇,而我卻常常感情用事。”

    扶意眼眸輕輕一轉,笑道:“又或許是因爲有我在身邊,你纔可以放下心來,猶豫一些事,念一些感情,更因爲信任我,知道我一定會在要緊時候推你一把。”

    祝鎔無奈,笑起來道:“好,你說是就是吧。”

    扶意說:“本來就是,我不願做決定的時候,不一樣都交給了你,不然我們爲何要結爲夫妻,我纔不會爲了這些反省自責?”

    祝鎔舒了口氣:“罷,橫豎這一面,也只有你看得見,我絕不在外人面前懦弱猶豫。”

    扶意伏在他胸前說:“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我們還那麼年輕,待你而立之年,再去考慮這些。如今的我們,不懂事又如何,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絕不看人臉色。”

    祝鎔心中釋懷了七八分,可難免憐惜妻子,說道:“我能想象,我爹今晚對你說了些什麼,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語,我……”

    扶意搖頭:“只要他不被人利用,不去招惹禍事連累全家,幾句難聽的話,我不在乎。就是覺得,方纔我站在興華堂外,看着大門關起來,恍然想到了春明齋。鎔哥哥你說,當年父親和大夫人關上春明齋的大門時,他們在想什麼?”

    祝鎔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重蹈覆轍,一切又回到了六年前?”

    扶意堅定地搖頭:“我承認我的確爲此而恍惚,但若是當年,我絕不會把大姐姐關起來,更不會傷害她的孩子,這就是最大的區別。”

    祝鎔說道:“即便如今的皇帝是親姐夫,我對待他和先帝並無太大區別,我一度想,難道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我們費盡心血圖什麼?但後來就明白,他們本身不一樣,一個整整十年活在自己的陰影和臆想中,不惜拋棄百姓割讓國土。但當今一心爲國,哪怕他懷疑我,不信任我,甚至在將來拋棄我,只要是爲了大齊,就值得了。”

    這番話,每一個字都說進扶意心裏,便是問:“後日帶妹妹們進宮覲見,父親的事我還要向皇后娘娘說明嗎?”

    祝鎔搖頭:“不必提起,我們不怕被大姐姐拋棄,只要我們不拋棄她就好,一切是爲了家族,爲了她,更爲了大齊的安定。”

    扶意問:“那麼,前太子那一邊,你還打算聯絡嗎?”

    祝鎔苦笑:“自然聽你的,除非迫不得已,我絕不主動靠近他們,以免招惹是非。”

    扶意舒了口氣:“好了,正經事都說完了吧,咱們能不能別這麼嚴肅了?”

    祝鎔看了眼書房說:“可這裏是書房,難道你想在書房做不正經的事?”

    見丈夫瞬間就切換了情緒,還出言調戲,扶意又氣又羞,在他肩膀上重重捶了一拳,卻把自己的手打疼了。

    “你傻不傻?”祝鎔揉搓着扶意的手,捧在嘴邊親了一口,“疼了吧?這是要寫下大齊女子未來的手,不許弄傷了。”

    提起這事兒,扶意想起了白天客棧裏的糾紛,說道:“後來回家,聽韻之說,你和閔延仕科考那一屆,蜀地的施展原是他心中最大的對手之一,可施展後來沒上京赴考,他便以爲和你至少不相伯仲,誰知被父親做了手腳,沒能進入殿試。”

    當年的事,祝鎔和閔延仕之間早已釋懷和解,反是提起這個施展,祝鎔自然就想起了白天他看待扶意時的目光。

    若猜得不錯,身在蜀地的施展也知道紀州博聞書院,看過扶意的文章和詩詞,久仰這位北地才女的美名。

    如今得見真人,扶意的姿色容顏,誰能不爲之傾倒?

    “怎麼了,發什麼呆?”扶意歪着腦袋問,“別是惱了韻之,她也是心疼閔延仕,事已至此,就讓她念叨幾句吧。”

    祝鎔果然沒好氣:“我說了,閔延仕大可以再考一次。”

    扶意揉了揉他的臉頰:“我怎麼聽着,有幾分火藥味,真生氣了?”

    祝鎔道:“客棧裏住着父親的學生和家人,男丁

    衆多,之後你要見爹孃,我陪你同去,不要自己單獨去。”

    扶意不在乎:“都是和我一起唸書長大的師兄弟,他們的家人也是長輩,不必顧忌那麼多。”

    祝鎔乾咳了一聲:“我是想,多在父親和母親面前陪伴你,將來他們回紀州,也好安心些。”

    扶意還是沒察覺到話語裏淡淡的醋意,連連擺手說:“我爹可不傻,太過刻意,他一猜就明白。你看我們倆都沒意識到,騎馬去接人,不等靠近就暴露我沒了身孕的事,可我爹一眼就看出來了。”

    祝鎔無奈,便是坦言:“那……說了你不許惱,那個施展今天看你的眼神可不對,你一個人跑去客棧,我不放心。”

    “什麼不對?”扶意還傻傻的。

    “你說什麼不對?”祝鎔板起臉來。

    扶意一臉茫然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雙頰飄起紅暈,眼眉笑成了花兒,窩在祝鎔懷裏說:“你看看你,我家相公,纔是個傻子。”

    祝鎔小氣地說:“他一定聽說過你,如今得見真顏驚爲天人了吧。”

    扶意嬌然道:“也就你覺着我好看吧。”

    祝鎔低頭吻了她的額頭:“我知道我這樣不大度,都不像個男人,你別生氣,是我心胸太狹隘。”

    扶意笑道:“你要是不在乎我,哪裏來這麼多小心思,雖說我自己不在乎,可我們家還有那麼多未出嫁的姑娘,百年世家的門第,在這個世道人心改變之前,婦道名聲我不得不在乎。鎔哥哥,我不單獨去見爹孃,你放心,再不濟帶上韻之也好。”

    祝鎔問:“不生氣嗎?對不起。”

    扶意笑道:“你又沒做傷害我的事,我生什麼氣,倘若你無端指責我,那我的確會生氣。傻瓜,別胡思亂想,我不去見他就是了,是該避嫌的。”

    祝鎔雖然心裏踏實了,可終究覺得對不起扶意,這一晚便是對她百依百順,夫妻二人回到臥房,閨閣意趣,自不得對外人言。

    之後兩天,韻之陸陸續續將她的東西送去自己的小家,下人們也已提前過去打點,兩口子從閔府出來時,就沒帶什麼,那府裏的傢俱擺設都已另行添置,隨時可以搬過去了。

    這一日,扶意帶着弟弟妹妹進宮覲見皇后,手足團聚,涵之諸多叮囑和教導,並各自問了功課,命扶意多多敦促平珒唸書。

    而關於父親被軟禁,扶意隻字未提,大姐姐應該已經察覺到父親那一頭斷了書信,但也什麼都沒問,扶意離宮時,暗暗鬆了口氣。

    一轉眼,便到了科考的日子,平理卻因此偷得一日閒,早早和兄弟們約好出城打獵,天未亮就出門,誰知和三哥撞個正着。

    祝鎔打量他和身後的小廝:“打獵去?”

    平理尷尬地問:“哥……這麼早你去哪兒,還沒到上朝的時辰吧。”

    祝鎔惱道:“今天是科考的日子,我自然要去探望岳父。”

    平理問:“嫂嫂怎麼不一起去?”

    祝鎔道:“她身子不舒服,不能出門。”

    平理擔心地問:“嫂嫂病了,什麼病。”

    “不必操心。”祝鎔說着,少不得告誡,“別野得沒了分寸,早些回府,仔細受傷。”

    平理連聲答應,請哥哥代爲問候嫂嫂,轉身拽着跟他的小廝就跑了。

    待祝鎔來到客棧,言夫人不見女兒,自然要問緣故,祝鎔隨口搪塞:“她昨晚太高興,半夜才睡,這會兒沒能起來。”

    言夫人嗔道:“她做兒媳婦孫媳婦的,怎麼能這樣,鎔兒,你可不能慣着。”

    言景山緊張今日的科考,一時顧不得女兒,全部心思都在學生身上,祝鎔反而鬆了口氣。

    實則扶意的確身子不適,小產後她頭一回來了月信,腹痛如絞,一貫要強的人,生生被撂倒了。

    於是也說好了,今天下午請太醫院千金科的太醫來診脈,祝鎔應付完了岳父這頭的事兒,就要去爲扶意請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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