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盛世書香 >第538章 沒道理還能動拳頭
    祝鎔隨口道:“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故……”

    平珒一骨碌坐起來,睡眼惺忪地就接:“故爲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祝鎔用書輕輕敲了弟弟的額頭:“醒了沒?”

    平珒呆了一呆,使勁揉了揉眼睛,纔看清了眼前的人是三哥。

    祝鎔摸摸弟弟的腦袋:“趕緊起來,該用早膳了。”

    平珒看了眼窗外天色,很是留戀牀榻,眼看着身子要倒下去,被祝鎔拽住了:“還睡呢?”

    “哥,我昨晚過了丑時才睡,我……”

    “姨娘和映之都以爲,是學堂功課太難,你跟不上才拼了命用功。”祝鎔說,“可你是在自學往後的書,爲何這麼急,誰叫你學的?”

    平珒心虛地避開了哥哥的目光,輕聲道:“就是隨便翻翻,不經意地記了幾句。”

    祝鎔說:“那好,我把這些不該你現在學的書,都收走。”

    平珒明顯有些着急:“哥,我、我自己能收起來,您是不是嫌我的屋子太亂了?”

    祝鎔正色道:“姨娘和你三姐姐,都很擔心你,每日裏不好好用飯,不按時作息,你才十二歲,原本身體就不好,這樣下去,把一切都耗沒了,念這些書還有什麼用?”

    平珒底下頭,不敢反駁兄長。

    祝鎔道:“去了一趟紀州,回來成這樣,等你三嫂嫂知道,要她如何自處?”

    平珒緊張地說:“和言伯父不相干,我只是……”

    祝鎔問:“珒兒,學堂裏,可有人欺負你?爲了父親和大夫人的事,甚至是哥沒有襲爵,是不是有人諷刺挖苦你,對你指指點點?”

    平珒用力搖頭:“沒有……我到底還是公爵府的公子,我的親姐姐是皇后娘娘,姑且還是國舅爺,誰敢欺負我。”

    祝鎔道:“若真有類似事,要告訴哥,只要不是你先欺壓別人,有道理咱們說道理,沒道理還能動拳頭。”

    平珒笑了:“這話,像是四哥哥說的。”

    祝鎔肅然道:“記着了嗎,任何事都不要憋在心裏,將來你長大了,自己有主意哥不會干涉,但現在你還是孩子,我們家孩子不這樣。”

    平珒答應:“哥哥們都那麼厲害,我怎麼好讓人欺負,我就是想多學一些,也是我自己不好,在紀州跟着言伯父唸書,回京後急於顯擺,先生們都誇我是奇才,我就怕有一天不再被誇獎,所以就……”

    祝鎔嘆氣:“傻子,今日我就去學堂告訴先生們,再不要這般誇獎你。”

    平珒急道:“可不行,會給大姐姐丟臉,人人都知道,我是皇后娘娘的弟弟。”

    祝鎔說:“你知道你四哥,在國子監考學第幾名?”

    平珒搖頭:“沒打聽過。”

    祝鎔說:“最近的這次,比上一回強些吧,倒數第四,總算擺脫前三了。“

    平珒咋舌,他知道四哥不愛念書,也沒想到四哥念得這麼爛。

    祝鎔笑道:“你以爲,他就不考慮娘娘的體面了,不怕被大姐打死?可依然我行我素,在學堂翻牆打架、爬樹上房、捉弄先生,除了唸書什麼都幹,世上最自在的人,就是你四哥。”

    平珒忍不住笑了:“四哥膽兒真大。”

    祝鎔說:“你念書好,的確是皇后娘娘的光彩,但娘娘母儀天下,絕不是靠你念幾本書,咱們一家子活得敞亮,大姐爲天下爲百姓的辛苦,才更有意義。”

    平珒鄭重地答應哥哥,不再揠苗助長逼迫自己,不再讓母親和姐姐擔心。

    祝鎔道:“聽說這院子裏每天清晨打仗似的,就忙着送你去學堂,我和哥哥們離家早都不知道,今日不算,明日起就要給你做規矩了。說起來,因你從小病弱,全家都只顧着寵愛,誰也沒兇過你幾句,倒是把你養嬌慣了。”

    平珒有些緊張,抿着脣不敢說話。

    祝鎔沒心軟,冷聲道:“如今你的身體好了,往後騎馬射箭也要學,等你四哥回來,我會交代他帶着你。你要學的可不只是書本,小

    小年紀,自作聰明。”

    平珒到底還在會撒嬌的年紀:“哥,你不生氣了?”

    祝鎔道:“沒生氣,是擔心你,姨娘好不容易能過安定日子了,結果沒日沒夜地爲你操心,你於心何忍?”

    平珒笑了,麻利地起身穿戴衣裳,但想了想又問:“哥,父親他?”

    祝鎔的笑容散了幾分:“沒事,他一切都好,他從來也不在乎你,因此你也不必記掛,往後多孝敬奶奶,就足夠了。”

    只聽屋外敲門聲,映之探出腦袋:“哥,我能進來嗎?”

    祝鎔頷首:“我都說完了,往後你和姨娘不必擔心,他不敢再胡鬧。”

    平珒乖乖地穿戴衣裳,映之則進門對兄長道:“爭鳴在外頭,要我傳句話給您,秦太尉一早進宮去了,是從北門進內宮,瞧着很是古怪。”

    皇城裏,涵之料到了秦太尉今日會早來,早早起身等候,反惹來皇帝不悅,擔心妻子的身體。

    但涵之近幾日害喜之症減輕不少,自己掂量着分寸,耐心哄了幾句,項圻才答應讓她見秦太尉,而自己則藉口去向太皇太妃請安,先行離開了。

    涵之在正殿升座,秦太尉頂着滿臉倦容進門,不等他叩拜,涵之便命免禮賜座,和氣地問:“太尉大人這麼早見本宮,可有要事商議?不巧,皇上今早陪太皇太妃禮佛,天沒亮就過去了,沒能見上你,恐怕要朝會上見了。”

    秦太尉聲音已有些沙啞,說道:“皇后娘娘恕罪,臣無能,丟失了孫女秦影,找了兩天不見蹤影,只怕是要耽誤了雍羅和親。臣以項上人頭、全族性命擔保,孩子是突然失蹤,絕沒有抗旨逃婚的企圖,求娘娘明鑑。”

    涵之滿目擔憂:“怪不得昨日你們說病了,本宮雖聽得幾句謠言,並未敢當真,沒想到……如今有線索了嗎,要不要我向皇上請旨,派禁軍協助。”

    秦太尉緊張地說:“娘娘,萬萬使不得,若是派禁軍協助找人,就是告知天下我秦府抗旨逃婚,縱然孩子是被人擄走,也百口莫辯。”

    涵之爲難道:“的確如此,張揚出去,反害了影兒的名聲,姑娘家名聲最要緊。”

    秦太尉問:“不知娘娘……和親一事,何時昭告天下,臣聽聞雍羅使臣,這幾日便要動身返回雍羅國。”

    涵之道:“正是如此,皇上已經在命禮部擬詔,雍羅使臣後日,就會帶着我們的和親文書離京。”

    秦太尉猛地站起來,終究年邁且一夜未眠,不禁有些暈眩,內侍們忙上前攙扶,他顫巍巍地說:“老臣已然竭盡所能,還是不見孫女蹤影,娘娘、娘娘……和親一事,臣如何向皇上交代。”

    涵之勸道:“老大人莫要激動,你可是朝廷中流砥柱,千萬動搖不得。”

    秦太尉笑得淒涼:“娘娘太高看老臣了,臣已年邁,不足爲朝廷所用。”

    內侍們攙扶秦太尉坐下,涵之便道:“我大齊天威,豈能叫雍羅牽制,更不能因他們損我朝廷大員。太尉大人,這件事容本宮細想想,若能有更妥善的安排,再宣召你來商議。一時半刻,本宮也無法給你明白的答覆,你先回府休養身體,切莫着急。雖不得驚動禁軍,本宮和皇上,也會派人暗中相助把影兒找回來,想來天子腳下,歹人不敢輕舉妄動。”

    秦太尉要叩首謝恩,被涵之阻攔了,命內侍好生送出去,便由宮女攙扶着,先回寢殿去。

    不久後,掌事宮女來稟告,秦太尉已然離宮,涵之則問:“確定她在那裏?”

    掌事宮女道:“他們按照您的吩咐,密切關注秦家公子的動向,果然,是他將自己的妹妹藏了起來。”

    涵之道:“開始下一步,照我吩咐去做。”

    掌事宮女領命:“奴婢這就去安排。”

    涵之又問:“我家五弟在學堂的事,可打聽清楚了?”

    宮女所述,與祝鎔所知差不多,平珒在學堂功課極好,被夫子們譽爲天才,自然其中不乏是爲了恭維當今皇后、但平珒爲了能保住這份榮耀,拼命唸書,日漸消瘦,每日作息飲食無定數,令人擔心。

    涵之嘆道:“前幾日就聽人提起,誇讚他天賦異稟,自家弟弟我是知道的,雖聰敏好學,絕非什麼曠世奇才。盛名之下,我怕那孩子承受不起,待和親一事過去,召他進宮來,我當面教導他。”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