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的高崎卻瞭然地笑笑:“原來社長有這樣的愛好。”
高崎傑是中國人, 本家姓楊,日本待了二十幾年, 娶了高崎建築的千金後跟隨女方家族姓氏, 連稱呼都按照日方的習慣稱社長而不是國內更普遍的某總, 在叢嘉佑看來是不折不扣的假東洋鬼子。
要不是高崎建築設計所的首席設計師陸慧文極力促成兩家合作, 而高崎傑作爲“駙馬”又是高崎所在中國的總負責人,他今天也不會邀請他們到家裏來。
叢嘉佑知道日本某些文化很發達,但還是故意睨他一眼,問:“什麼愛好”
高崎傑摸摸下巴,笑而不語。
一行人到客廳坐下,怡江端了茶水過來, 是萍姨在廚房裏泡的普洱。
她把杯子放在高崎傑面前的時候, 他問:“請問有沒有綠茶”
怡江知道他是有意的,擡頭看了叢嘉佑一眼,他說:“看來高崎社長欣賞不了我珍藏的茶餅,你去給他換一壺綠茶來。”
最好順便把你這身奇裝異服也換了
小芒在廚房裏氣得使勁兒戳茶餅:“有得喝不錯了, 他還挑三揀四的”
辛欣端起點心盤,對怡江道:“走, 我陪你一道去。”
這回高崎傑像是滿意了,眼睛卻盯着怡江胸口看, 低聲用日語問她年齡。
叢嘉佑握着杯子的手猛地收緊, 剛要出聲, 就聽怡江出其不意地用泰語回答了一句。
辛欣抿着嘴笑,只有她聽懂了,怡江說的是“不關你的事”。
高崎傑果然愣住了,問叢嘉佑:“原來她們是泰國人嗎”
怡江又用中文回答:“不是。”
“高崎社長你也不是日本人啊。”這回叢嘉佑也差點笑出來,喝了口茶當作掩飾,然後對怡江說,“時間差不多了,你先去幼兒園接星辰大海他們吧。”
她點頭,跟辛欣很有默契地撤了。
“原來叢社長已經有小孩了嗎您看起來還很年輕。”
“不是,是我大哥家的兩個小孩。”
“啊,就是32歲就成爲普林斯頓大學最年輕終身教授的那位叢嘉茂先生嗎我聽說這個房子是你們兄弟倆一起設計的,他也很有建築設計方面的天分。”
“嗯。”
“他好像常年人在國外,孩子爲什麼沒跟他一起生活”
“我大嫂剛剛去世。”
“啊,真是抱歉,我不該提的。”
陸慧文在旁邊補充道:“叢太太生前也一直生活在這裏,這個院子和房子就是爲她設計的。”
叢嘉佑說:“不,這個房子是爲心愛的人設計的,不是爲某個特定的人,這兩種理念是不一樣的,很多人都搞錯了。”
高崎傑點頭,話題終於又回到了建築設計上來。
怡江接了兩個孩子回來,剛下車,又正好遇到高崎傑一行人準備離開。
她往旁邊讓了讓,兩個孩子反正不認識他們是誰,看到叢嘉佑在家就很高興:“媽媽,二叔今天回來的好早呀”
高崎傑路過他們身邊,不由停下腳步。
陸慧文知道他的疑問,上前用日語低聲道:“這件事,我回頭再跟您慢慢解釋”
怡江帶星辰大海走進花園,叢嘉佑還在門口跟陸慧文說話。陸慧文一身青灰色職業套裝,身材曼妙,長髮及肩,他的手就輕輕扶在她腰上,兩人以一種十分親暱的姿勢靠在一起。
怡江別開眼沒再看,對兩個孩子說:“今天小芒阿姨帶了新鮮水果來,我去切給你們喫。”
“噢”
星辰大海應了一聲,不約而同地在花園的鞦韆椅坐下,牢牢盯着不遠處的兩個大人。
“那就這麼說定了啊,下次開會希望有好消息。”陸慧文擡手撫平叢嘉佑的衣領,“還有啊,不是公事也可以跟我打電話的,最近我沒那麼忙。”
“嗯。”他心不在焉應了一句,把她的手拉下來,“你用的什麼香水”
“香奈兒五號,是不是印象深刻”
是啊,薰得他快吐了好嗎
“下次別抹了。”他停頓一下,“反正你不抹也很香。”
陸慧文輕笑:“是誰說叢嘉佑毒舌又難相處的,我覺得那是他們一點都不瞭解你。這樣的甜言蜜語以後還可以多說一點,我很喜歡聽。”
“嗯,先上車吧,別讓你老闆等太久。”
陸慧文朝他揮揮手,又眨眨眼。
他們的車子一離開,叢嘉佑就迫不及待脫下身上的西服,湊到鼻子下聞到那股刺鼻的香水味,趕緊遠遠地拿開。
星辰和大海眼睛睜得老大看着他,堵在他
的必經之路上。
“怎麼了,這麼看着我”他在他們面前蹲下來,“剛纔是二叔的客人,現在他們走了,我可以陪你們玩了。來吧,要玩什麼”
兩個孩子不爲所動,他誇張地摸摸臉:“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你們不跟我玩了”
“二叔,你好花心哦。”還是星辰心直口快,一點面子也不給,“你已經有媽媽了,怎麼可以還跟別的女生卿卿我我”
“對啊,媽媽那麼好,你不喜歡她了嗎”
“誰說我”
“還不承認,不想睬你了”
星辰跺跺腳往屋裏跑,大海也跟了上去,遇到怡江端着切好的水果出來,一邊一個拉住她:“媽媽,我們回房間去喫。”
“對啊,不給二叔喫。”
叢嘉佑還蹲在那裏,小熊跑過來在他身邊聞了聞,大概嗅到了衣服上的香水味,連連打了兩個噴嚏,也撒開腿跑開了。
怡江哄孩子們睡下了,才重新切了水果端去給叢嘉佑。他也剛洗完澡,戴着眼鏡靠在房間的沙發上看圖稿。
熱帶水果的香氣特別濃郁,他看到盤子裏有芒果菠蘿西番蓮,立刻提高警覺:“這水果哪兒來的”
“小芒今天帶來的,剛到的新貨,正新鮮。”
他就知道他家的水果來自袁小芒,袁小芒的進貨渠道來自梁伍,等量代換就是他喫的水果來自梁伍
“我不喫,拿走。”
怡江以爲他在爲今天女僕裝的事生氣,剛纔萍姨已經大致跟他解釋過了,說只是幾個年輕姑娘鬧着玩的,沒想到這麼巧有客人來,他也沒說什麼,可能氣是悶在心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