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秧的氣息給我一種垂死掙扎的感覺,我預感到她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我心慌意亂的站了起來,身子撞到了桌子,果汁被撞翻了潑得一地。

    我顧不上這些事了,本能的往門外跑:”洪秧,你怎麼了在哪裏”

    ”家家”

    ”是你的公寓還是爸媽家”

    ”爸爸爸媽”

    ”我知道了,你等等我,我馬上到。”

    剛纔是錢子楓去公司門口接我的。我的車在公司車庫,跑過去開車不現實,還是打車快一些。

    我衝到路邊想攔出租車,可車裏都載了乘客,在我六神無主後,錢子楓追了過來:”出什麼事了看你慌張得連包都沒拿。”

    我接過包,眼淚也一下子就流了出來:”洪秧出事了,我得儘快趕過去。”

    ”出什麼事兒了”

    ”我若知道。就不用這麼急了。對了,你的車能急我用一會兒嗎”

    ”你在這兒等我,我去開車過來。”

    上車後,錢子楓問我洪秧有沒有叫救護車。我也不確定,便給洪秧打過去,可電話卻沒人接聽。

    爲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打了120,懇請他們儘快派車過去。

    錢子楓一路上把車開得飛快。我們到時救護車也恰好來,我和醫護人員一起去敲門,但卻沒人應答,看來是家裏沒人。

    洪秧的電話依然打不通。尤其她是個孕婦,聯繫上她的其他家屬或者開鎖公司都太耗時間,只好聯繫了物業幫忙開門。

    物業的工作人員卻不願意開,說會幫忙聯繫業主,業主同意後才能做決定。

    倒黴的是,洪秧的爸媽都沒接電話。

    物業搖搖手說:”對不起,我幫不了你們了,沒得到業主的許可,擅自開門屬於私闖民宅,是犯法的。”

    他說完就要走,我急紅了眼衝上去揪住他的衣領,半是哀求半是威脅的說:”求你把門打開,我朋友是這家人的女人,她臨產在即,給我打了求救電話就聯繫不上了。她現在的情況一定很危險,不能再耽誤了,若是業主追究起來,責任由我擔。”

    ”你怎麼擔萬一我丟了飯碗”

    我剛想說不會,可錢子楓比我還激動,一把拽住保安的衣領:”那如果求救的人死在裏面。你會怎麼樣”

    保安一聽到這話,臉色一下子就煞白了,有些哆嗦的看向我:”是你們求我,我纔開門的,一切責任都與我無關的。”

    我指指門前的攝像頭:”放心吧,這裏有監控,我懶不掉的。”

    保安把門打開後,我們和醫護人員都衝了進去。我們叫了幾聲,卻沒有一點回應,醫生說病人可能是暈厥過去了。

    我們分頭尋找,大概兩分鐘後,我才找到她的臥室。浴室裏有流水聲傳出來,我敲了幾聲門,也叫了她,再沒人迴應後才推開了門。

    入眼的,是躺在地上的人,滿地的血跡,還有蓮蓬嘩啦啦的流水聲

    我不記得是怎麼把洪秧送進醫院的了,只記得醫生說她失血過多,胎兒心跳微弱,必須馬上剖腹產才能保命。

    可我和錢子楓都不是她的監護人,不能爲她簽字手術,只能等她的直系家屬來。

    錢子楓從保安那裏要到了她爸媽的電話。他試圖和他們聯繫上,我則哭着去找醫生求情。

    可醫生說洪秧昏迷了至少半小時以上,不僅失血過多,連羊水也流得所剩無幾。目前已經幾乎聽不到孩子的心跳了。現在手術,孩子不是死胎,也會有很多健康問題。若沒有監護人簽字,那萬一出事就得由醫護人員來承擔。所以沒人敢做這手術。

    我哭着說:”醫生,你說的道理我都懂,可人命關天,難道就任她拖延下去嗎”

    ”很抱歉,我們也有我們的立場,你還是趕緊聯繫她的監護人吧。我們雖然給她做了救急處理,但也不宜拖太久,而手術室已經備好,只要家屬簽了字,馬上就能手術。”

    溝通失敗,我絕望至極,好在錢子楓總算聯繫上了她爸媽。說馬上就趕來了。

    度秒如年般的等了大概半小時,洪秧的爸媽總算來了。他們要了年紀,腿腳不太靈便,卻以最快的速度跑來簽字。

    洪秧的爸爸簽字時,她媽媽一直在旁邊哭,說他們不該去寺裏燒香拜佛的,本想給女兒祈求平安,卻沒料到在他們出門期間女兒會出事。

    她爸爸簽字的手也一直在抖,甚至於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怎麼寫了

    目睹着這一切的我禁不住想,所有人在死亡面前都是脆弱的。再優雅的人遇到這些事,都會喪失理智和風度,所以人們總說生命無價,平安是福。

    簽字後,洪秧被推進手術室,她爸媽一直在門口徘徊,時而抹淚。時而嘆氣。

    洪秧的媽媽臉色很差,我總覺得她下一秒就有可能昏厥,便想扶她去椅子上休息會兒。

    ”沒事,我沒事,”她拉着我的手淚眼婆娑,”我們心繫閨女,忘了感謝你們了。”

    ”伯母,這是我們作爲朋友應該做的。你也不用太擔心,洪秧肯定會沒事的。”

    我嘴上這樣安慰,其實心裏也很慌。

    護士們一共拿了三次血漿進去,每次兩包。可見她的失血情況有多嚴重

    這層共有八個手術室,洪秧進去後,又有三個順轉剖的孕婦進去了。可等他們都出來後,洪秧所在的手術室還是毫無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耗時越久,不安感越發強烈。

    期間葛言給我來過電話,但我沒有說話的心情,便掛斷了。

    傍晚6點46分,在洪秧整整進手術室4小時後,洪秧所在的手術室牌燈暗了下去,我們則立馬圍了上去。

    幾分鐘後,醫生走了出來。面對我們急切的詢問,他面色凝重的說:”大人沒事了,至於孩子,是個男孩。但遺憾的是孩子生出來就沒呼吸心跳了,所以很抱歉。”

    洪秧的爸媽聽到這個結果,欣慰蓋過了悲傷。錢子楓也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洪秧沒事就好,那孩子本來就不被歡迎,以其懂事後面對別人的冷嘲熱諷,這樣的結局對他來說不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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