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風十里有嬌蘭 >272.宮變(1)
    連續三天幾乎沒閤眼,往桌案上一撐就恍惚了過去,卻又在不久之後驚醒過來。原來是笑笑怕我着涼來爲我披上斗篷,她見我醒來便勸道:“娘娘,您已經很累了,不如躺着休息一會”我坐直起身下意識地朝牀榻處看去,只見阿平依舊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而老太醫也因體力不支歪倒在牀柱上睡着了。

    “什麼時辰了”我問笑笑。

    “寅時剛過。”

    那卯時上朝,還差一個時辰了。起身悄步走至牀前,探了一下阿平的額頭,溫良適宜,脖頸處也帶有暖意,除了臉色略顯蒼白外,幾乎可以說看不出他有何異狀。至於臉色蒼白也是因爲連着三日都已湯水灌下補充營養,所以臉色不可能好看到哪去。

    這個時代沒有先進的儀器,沒法判測他到底爲何會在醉酒後躺下了就再醒不過來。

    多希望他只是睡着了,老天跟我開了個玩笑。

    等到卯時公公來喚上朝時,我不得不再以抱病爲由讓去傳達皇上今日再罷朝。但是深知三日過去,今天是很難再輕鬆度過了,坐在殿中等着傳訊的公公回來彙報。

    但等來的不光是傳訊的公公,還有寧國公主的駙馬爺和方孝孺太傅等三位老臣,木叔率錦衣衛將他們統統攔在殿外,於是老臣們便跪倒在那揚稱今日若見不到皇上便長跪不起。

    我沒有立刻出去,幾度讓公公去說阿平不召見他們。但一直到中午時分,那些人都沒肯離開,當真是長跪不起。我見識了古時這些朝臣們的固執,咬了咬牙走出了殿門。

    在我出現時,跪在殿前的幾名朝臣先面露驚疑再俯首叩拜,“參見皇后娘娘。”

    “免禮。”我輕聲道。待他們擡起頭來時詢問:“諸位請起,皇上只是身體抱恙,江太醫過來爲皇上診治過了,剛剛喝了藥睡下,還請諸位先回。”

    然方孝孺太傅先提出質疑:“恕老臣無禮,既然皇上只是身體抱恙,那爲何不接見我等我等都有緊急事務要向皇上稟報,墾請娘娘爲我們通傳。”

    “方太傅,本宮剛纔說了皇上已經喝了藥睡下了,難道你們要本宮去擾了皇上的休息將之喚醒嗎若諸位大臣有緊急事務但可上摺子來,皇上醒了就會批示好,本宮會責令底下的人立即送去諸位府上。所以,你們都退下吧。”

    該說的都說了,我身爲皇后在這時候也得拿出點氣勢來,是故面色輕沉地轉過身,打算不再去理會他們。卻沒料走出兩步就聽見身後有人怒喊:“大膽妖后,定是將吾皇害了想奪我大明江山。”

    我渾身一震,驚轉回頭,原本跪着的幾人中有一人站起了身,一臉的憤慨,年齡卻不像方孝孺等人那般大,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此人是誰怎敢說出如此大膽妄爲的話

    原本方孝孺幾人也被驚到,面上露出疑惑和震撼之色,但那人揚手指向我:“妖后你先蠱惑吾皇讓你獨攬後宮,再欲參與朝政爲所欲爲,你聽着,我已讓公主去稟報太后,很快太后就會來了,你休想一手遮天。”

    忽然有道光在腦中一閃而過,我有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

    方孝孺幾位老臣也都從地上起了身,並且急切詢問:“駙馬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個人是駙馬我與阿平只生下元兒一子,並無女,而阿平也無其它妃嬪,是故公主只可能是朱元璋的女兒。就在此時,殿外傳來公公的揚聲:“太后駕到。”

    循望過去,只見呂妃走在衆人之前,身後一羣人前呼後擁,身邊還隨着一位身穿華服的中年女人。我忽然間若有所悟,也心寒到底。

    呂妃進來後環顧一圈,目光落於我臉上,沉聲而問:“皇上呢”

    這一刻我的眼神中只剩冷光,想要看穿這個女人究竟有着一副什麼心腸。我不答反問:“你的心不會痛嗎”

    呂妃眼神縮了縮,卻立即被寒色取代,盯着我一字一句道:“哀家要見皇上。”

    她朝前走出幾步,木叔領數名錦衣衛剛要去擋,去被她怒聲呵斥:“誰敢攔哀家你們是先帝設的錦衣衛部,聽得是皇令,領得是皇家飯,而今皇上在裏面生死未卜,想想你們要護的是皇上還是這個女人”

    面對呂妃的疾言厲色木叔可以面不改色,但其餘錦衣衛卻沒法做到。而且呂妃帶來的一衆人除了宮女和太監,其中竟然還有侍衛,顯然是早有準備。

    假如木叔強行阻攔,怕是要在寢宮前大打出手了。深知事情到這一地步已經不可能有所挽回,越阻攔就越讓所有人懷疑,我對木叔使了個制止的眼神。他面露愕然,似不明白爲何我會作此決定,但在與我對視後他沉了沉眸,最終還是往旁邊讓開了。

    呂妃冷笑了聲,越過我走進殿內。又在殿門前頓了頓,揚聲而令:“諸位愛卿還請於殿外等候片刻,哀家會給你們一個答覆。皇后,你不跟着進來嗎”

    嘴角扯過了個諷刺的弧度,原來還有話要與我說。轉過身隨走在她身後,一直走到內殿時,老太醫起身跪拜:“參見太后,老臣有罪。”

    呂妃的目光落在牀榻內的阿平身上,口中沉問:“皇上是怎麼了”

    “這”老太醫有所遲疑,卻被呂妃邁前一步怒喝:“到這時還要欺瞞哀家嗎就不怕哀家讓你滿門抄斬皇上到底出了什麼事”老太醫面露惶恐,再不敢隱瞞:“啓稟太后,皇上自中秋第二日起就不知中了何毒,至今老臣都沒能將皇上救醒,是老臣無能,請太后恕罪,給老臣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然而,下一瞬就聽“啪”的一聲碎響,呂妃將桌上的藥碗給狠摔在了地上。隨後呂妃就道:“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那誰給炆兒機會你與妖女勾結,隱瞞皇上中毒之訊,該當何罪”轉而又厲色對我,“是哀家的錯,一直容忍你至今,你這妖女不但不知感恩,竟還敢對皇上下手欲圖獨攬朝政。”

    我用看一個小丑的眼神看着眼前這個女人,權利當真讓一個人能瘋狂到何種地步連自己兒子的命都不顧我真的錯了,一直企圖用容忍的方式來緩和他們母子間的關係,殊不知在這帝王之家裏根本就沒有親情。

    垂落了眸譏諷而問:“你想怎樣”

    呂妃沒有回答我,凌厲的目光一直盯在我的身上,忽而呵斥:“所有人都給哀家退下”

    這時候沒有人敢再有違背,事實上我也不想在這種形勢下還有人來維護我,因爲那隻會把她們也拉下水。等到殿內一干人等都退出去後,靜寂裏呂妃踱步到了牀邊,看了阿平片刻後轉眸過來:“想知道炆兒到底怎麼了嗎”

    明知是陷阱我還是一往無前地跳了:“他怎麼了”

    呂妃淺笑:“想知道就把金印交出來吧。”

    用驚怒在這時詮釋我心情猶不足矣,在這之前哪怕我已然想到她的目的是權利,可仍然懷有一絲希翼她只是單純不喜歡我,故而想要藉着這次的事件來打壓我。

    卻沒想她開口就將真實目的道了出來皇后的掌宮金印

    “在你心中,”我頓了頓,“掌管後宮的權利比你親生兒子都還要重要嗎”

    她搖了搖頭,“你錯了,哀家要的不止是掌管後宮的權利。打從你進宮起炆兒就跟鬼迷心竅了一般,只聽你的話,眼中也沒我這個母妃。後來更是爲了你將所有在蘭苑動手的宮人一一杖斃,甚至連太妃都爲先帝殉葬了,哀家見那形勢選擇明哲保身退下。但是我這個兒子猶覺不夠,在朝中不斷打壓呂家勢力,恨不得一棒子將呂家打入地下。所謂一榮俱榮,我不可能坐視呂家毀在他的手上。”

    “所以你連自己兒子也下毒謀害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他是你的親生兒子啊”

    呂妃的臉上露出一種古怪的神色,那神色讓我背脊發涼,她緩緩走近我,走到與我只有一尺之距時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對我說:“誰和你說他是我的親生兒子了”

    我全身血液都僵凝住,不敢置信自己耳朵所聽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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