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電影人傳奇 >第六十八章 大年三十
    上午九點,許望秋坐公交車來到秀影廠,敲開了蘇振聲家房門。蘇振聲到不在家,到廠裏忙《媽媽再愛我一次》的後期去了。許望秋便在蘇白的帶領下,來到秀影廠錄音車間,找蘇振聲。

    《媽媽再愛我一次》在12月初開機,幾天前剛剛殺青,正在忙着製作對白雙片。所謂對白雙片就是電影有臺詞,但還沒有混錄音樂和音效。自有聲電影以來,中國就採用同期錄音,不過在運動時期由於種種原因被改成了配音。現在運動剛剛結束不久,很多電影人彎還沒轉過來,現在的電影基本上都是配音,《媽媽在愛我一次》也是如此。

    許望秋和蘇白走進錄音車間的時候,女主角潘虹和出演衛國的小孩正在錄音棚裏配音,潘虹抱着小孩嗚嗚大哭,小孩也“媽媽!媽媽”的喊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光是看潘虹和小演員的投入勁兒,許望秋就知道《媽媽再愛我一次》肯定會大火。

    蘇振聲看到許望秋頓時笑了,拉了一張椅子,招呼許望秋坐下,然後不斷說《媽媽再愛我一次》從籌備到拍攝遇到的各種問題。《媽媽再愛我一次》劇本出色,演員也極爲出色,蘇振聲對這部戲極有信心,相信自己可以將這部戲拍成一部深入人心的傑作。

    兩人漫天漫地的聊着,很快聊到了配音上,許望秋便道:“師父,你應該用同期錄音,同期錄音肯定比配音效果好。開年之後我也會拍一部電影,我們採用的就是同期錄音。”

    蘇振聲知道許望秋的水平,但畢竟只有16歲,纔剛剛讀了一學期,竟然就開始執導電影了,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你們學校膽子挺大的,纔讀了一學期就讓你做導演了。”

    許望秋謙虛地道:“這部電影不是我一個人拍,是我跟謝非老師一起拍,由我們兩個共同執導。有謝非老師跟我一起拍,學校自然就放心了。”

    蘇振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不過許望秋這麼年輕,學校能讓他跟別人一起執導,還是相當看重他的,提醒道:“你要好好跟謝非配合,好好跟謝非學習。”

    蘇白覺得父親太小看許望秋了,忍不住道:“爸,望秋纔是這部電影的真正導演,謝非老師只是掛名。只不過望秋年紀太小,又沒拍過電影,要是他單獨執導的話,學校肯定不放心,所以,他就找到了謝非老師,跟謝非老師聯合執導。”

    蘇振聲大喫一驚:“你這臭小子行啊!”

    許望秋猛拍師父的馬屁:“主要是師父你教得好,也是師父你威望高,別人一聽我是你徒弟,一聽我想拍電影,馬上就同意了。”許望秋見蘇振聲要罵人了,笑着解釋道:“我寫了劇本之後,把電影鏡頭都畫了出來,而且用學校的攝像機拍了一段電影片段。學校和魔影廠領導看到我畫的鏡頭和拍攝的片段,知道電影拍出來大概是什麼樣子,自然就答應了。”

    蘇振聲聽到許望秋將鏡頭全部出來了,暗暗點頭,心想這小子雖然整天嘻嘻哈哈的,但做事卻極其踏實,一部電影幾百個鏡頭,全部畫出來這得花多少功夫啊,一般人絕對做不到。不過蘇振聲還是嚴肅地道:“既然你是真正的導演,就更要用心了,多少人做一輩子都是副導演,始終沒有獲得執導的機會,你千萬要珍惜這次機會啊!”

    許望秋自信地道:“放心吧,師父,我會讓你爲有這麼優秀的徒弟驕傲的!”

    年關越來越近,蓉城家家戶戶都在採購年貨。由於父母沒有放假,採取年貨的任務就落到了許望秋和許望北身上。和許家兄妹一起採購的還有蘇白,她幫忙的理由很簡單,望秋不會買東西,我這個做師姐的不幫他,誰幫他啊!

    三人到東大街買對聯,到鹽市口買臘豬頭,到糧店買酒米……1979年的春節雖然很多東西還是憑票供應,但無論是在品種,還是數量上,都比前幾年好多了。蓉城居民臉上都洋溢着喜氣,大家對未來都充滿信心,相信生活會越來越好。

    在北方過春節人們習慣大年三十喫餃子,蓉城過春節習慣大年初一喫湯圓。在後世喫湯圓是特別容易的事,可以買湯圓粉子和湯圓心自己包;也可以買包好的冷凍湯圓。不過在這個時代統統沒有,想喫湯圓全靠自己勞動,必須自己買酒米推磨。西川人習慣把做飯用的米叫飯米,把春節做湯圓用的米稱爲酒米,其實就是糯米。

    酒米買回來後,淘洗乾淨,用清水泡上幾天,當米粒像吃了催化劑,變得圓滾滾的時候,就可以架上磨盤,喜氣洋洋地開始推湯圓了。蓉城這邊很多人家都有那種小巧的手推石磨,用青悠悠的青石鑿成。不過石磨也不是家家戶戶都有,一棟樓往往只有幾家有。

    這個時代鄰里關係比較好,有什麼東西大家可以互相使用,石磨也是如此。

    在過年前兩三天,擁有石磨的人家便會將石磨搬出來,洗去塵灰讓鄰居們先用。石磨會在各家各戶接力賽般轉來轉去,而最後一家使用的往往是石磨主人。

    許望秋家也是如此,等到其他人家用完,他們才動手推湯圓。許望秋三兄妹扛着條凳,提着泡好的酒米,端着石磨來到院子裏。

    許望川將條凳擺好,將石磨架在凳子中央,準備動手推湯圓。許望秋拿着勺子剛要舀酒米,許望北就眼巴巴地叫道:“二哥!讓我來!我來加酒米!”

    許望秋笑着把勺子遞給許望北,叮囑道:“慢慢加米,加米過多過快,磨出的粉子顆粒大,還要再磨一次,不然不好喫。”

    許望北覺得許望秋小看自己了,抗議道:“二哥,我知道!我以前加過的!”

    許望秋伸手摸摸許望北的腦袋,輕笑道:“好好好,我們望北小美女最聰明瞭!”

    許望北拿勺子舀起一勺雪白的酒米,倒進磨心,歡快地叫道:“大哥,可以推了!”

    許望川衝許望北笑了笑,握住磨柄,緩緩推動磨盤。在霍霍轉動的磨盤聲中,雪白的米漿便順着磨沿邊般汩汩流出。許望北坐在幫手的位置上,用勺子將酒米一點點灌進磨心;許望川一圈一圈地推,而許望秋在旁邊跟他們說話。就這樣,石磨在勻速地轉動中發出霍霍的響聲,雪白細膩的米漿不斷流淌出來,流滿磨槽,流進桶裏。

    推湯圓看似簡單,但由於酒米有粘性,推起來很費勁的,需要使巧勁而不是蠻勁;而且要將十來斤酒米磨成粉漿,無疑是一項漫長的工程。許望川推了一陣,許望秋就讓他休息,換自己上陣。許望川手確實有些酸了,便把位置讓給許望秋。兄弟兩輪番上陣,推了將近三個小時,終於將一桶酒米全推成了米漿。

    兄妹三人提桶的提桶,扛凳子的扛凳子,端石磨的端石磨,說笑着往家裏走去。許望秋覺得和哥哥妹妹一起推湯圓粉子,全家一起包湯圓,是特別享受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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