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發呆的王韻詩一眼,然後對陳巧兮道:“小姨,云爾走了,我們……”
陳巧兮拍了拍王韻詩,帶着歉意說道:“韻詩,這次都是我們不好,等我回去好好教訓他一頓,一定會帶着他去給你登門道歉!”
說完,陳巧兮跟陸馥婧一起,追着那兩人走了出去。
…………
王韻詩咬着嘴脣,心想在這呆着確實沒什麼意思了,轉身想走,可是眼光瞥到了那桌上的宣紙,然後又轉身停了下來,伸手把宣紙拿起來,定定的往上面看去。
跟所有第一次見張十二字的人一樣,王韻詩的第一反應就是:好字!
然後不自覺的唸了下去: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
愛上層樓,爲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
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這詞,是那人寫的?
王韻詩看到了剛纔他提筆在這寫着什麼,定是他無疑了。
而且這詞分明就是他現寫表明他對在場才子不滿的嘛,“爲賦新詞強說愁”,不正是他剛纔說的無病呻吟嗎?
這詞雖然不長,但全詞構思新巧,平易淺近。濃愁淡寫,重語輕說。寓激情於婉約之中,含蓄蘊藉,語淺意深,別具一種耐人尋味的情韻。
文筆清新脫俗,文風老練成熟,而這首詞裏表現出來的境界卻怎麼都不像一個年輕人該有的。
他還那麼年輕,好像比自己小多了呀!
這個時候,王韻詩終於說服自己,他不可能是剽竊賊啊,就只看字的話,沒有十多年的功力是寫不出這種遒勁傲骨的字的,更別說這詞了。
王韻詩才想起他爲什麼拒絕寫詞,爲什麼對侯君亭的詞那般評價——是因爲他不屑啊!
跟他寫的比起來,那些詞根本不能看呀!
看來自己是真的冤枉他了,任誰有如此之才還被人給這般冤枉嘲諷,表現都不會比他好吧?
可是,爲什麼明明知道自己錯了,可還是很委屈呢?
越想張十二說着“關你鳥事”時那副痞痞壞壞的模樣,王韻詩就越生氣:不就是冤枉你了嗎,你就不能讓一下我?我可是個女人啊!
哼,就冤枉你了!
王韻詩沒有好氣的把宣紙扔在桌上,也不去管王霸在幹嘛了,一個人離開了醉春樓。
而那宣紙落在桌上,隨着一陣清風,緩緩飄了起來……
…………
再來看那李向白,看着這邊的氣氛愈演愈烈,大家的興致愈來愈高,他心裏也是越來越高興,心想,到了他出手的機會了!
他爲了今天這中秋詩會已經準備了幾個月,詞也寫了又寫,改了又改,終於挑選出他最滿意的一首中秋詞來。
秦雨桐的詞他看了,雖然不錯,但是比起他那首來,還稍有不如。
想着等會他的詞橫空出世,然後秦雨桐夥同其他的才子佳人對自己表現的羨慕崇拜,他就感覺有些飄飄然了。
尤其是秦雨桐,去年你怪我沒有贏你,那這次我就把你贏了,讓你拜倒在我的中秋詞下,哈哈哈……
因爲衆人都圍在林梓墨那邊討論秦雨桐的詞,李向白這邊的桌子前也空着,他往前走了一步,清咳了幾聲,想要把其他人吸引過來,然後開始作——準確的說,應該是默寫詞纔對。
誰知道這個時候,異像突生。
“哎,這是哪位公子作的詞,怎的吹落在地上了?”
這時,人羣中有人從地上撿起一張寫着詞的宣紙來,然後放聲問道。
“咦!好字,好字呀!這是什麼字體,怎的如此瘦勁清峻,原來從未見過?”
“是極,是極呀!”
然後一羣人在那裏附和道。
能在這裏出現的才子要麼出身望族,要麼家境闊綽,自然從未去應聘過陸家書童,沒見過張十二的字也很正常。
而那次在陸家,陸子良口中說的“梁州城有名的才子都在此”也不過是句長自己臉的假話罷了,當不得真,要不怎麼會一羣人連首像樣的詩都作不出來呢?
“字是好字,這詞也是好詞啊,依我看來,這詞竟是比這字還要好了一些!”
“我倒是覺得詞雖好,可是這書法纔是精髓,若是沒有個十幾年的功力,根本沒有這等筆力呀!”
衆人一下分成了兩派,在那爭執着這字跟詞到底哪個更好,殊不知,他們越爭論,越是襯托着作詞之人的高明!
“爲賦新詞強說愁?這詞,好像……”
衆人也都是些讀書人,自然能看懂這詞的意思,這詞怎麼看都像是把矛頭指向了秦雨桐跟侯君亭二人啊,因爲剛纔,也就只有他們兩個的詞大家傳閱討論,可不就是那“爲賦新詞強說愁”之人?
…………
貌似是哪個人寫的詞丟落了,衆人都圍了過來,在這指點討論,全然沒有人注意他李大才子準備作詞,李向白很生氣,放下筆就走了過去。
“來,讓我看看!”
李向白霸氣的推開人羣,從那人手中拿過宣紙來,然後看了起來。
心驚。
心涼。
這是他看完之後最直觀的反應。
驚的是這詞無論字還是詞本身都是上乘,他雖然自負,卻也知道自己跟這首詞的差距。
涼的是他那準備了幾個月的中秋詞算是白準備了,這詞雖不是中秋詞,可是境界太妙了,他現在就算再拋出那首準備好的詞,不過也就是個炮灰而已!
“哎?李公子好像還沒作詞呢,這詞會不會就是他作的吧?”
“對啊,在場之人怕也就李公子有如此之才,能作出此等好詞來!”
“想不到李公子去年從梁州鎩羽而歸,痛定思痛,一年內竟有了如此進步,倒是讓我們這些讀書人慚愧呀!”
“李公子,這詞到底是不是你寫的?”
被一羣人這麼問着,李向白的大腦開始飛轉。
是還是不是,這是個問題。
說不是吧,那之前的努力不都前功盡棄了麼?
說是吧,可要是被人知道了呢?
不管了!
李向白心一橫,先把秦雨桐拿下,然後帶她去荊州,到時候就算東窗事發了,他也不在這了,嗯,就這麼辦了!
“呵呵,李某拙作,讓大家見笑了!”
李向白拱了拱手,對着衆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