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茶坊裏邊兒,小王八爲祁溯要了一壺千張紙,烹好了以後由掌櫃的親自送了來,爲他們二人倒上,小王八幾度坐立不安想要站起身來,都叫祁溯給摁了回去,叫他安心喝茶。而一旁的掌櫃背對着他們鼓搗着盛着各種各樣茶葉的瓶瓶罐罐,趁着晾茶的功夫,祁溯才從小王八的口中,聽到了有關於祁青岑的故事

    祁青岑生於十九年前,立春的那一天,卻是下着鵝毛飛雪,落滿了整個安陽城,鋪天蓋地的白,當時太陽宮裏王后難產,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祁青岑生下,據當時接生的老婆子來說,先王后生完了祁青岑虛弱到連話都說不出口,嘴都張不開的地步,本以爲王后已然無事,卻不想在當日夜裏突然血崩而亡,皇帝大怒,立即便處置了當時給王后接生的穩婆,給了她們個車裂刑罰,當時祁青岑沒了母后,只剩自己的父王與太子哥哥。

    那年太子祁歆也就是現在的皇帝祁思寒,才十一歲時,便寫下一篇泰平志,講述帝王該如何治國,論道經邦,富國兵強,令天下太平百姓安康,使得皇帝大喜,見他聰慧過人,又由愛妻王后所誕,便封做了太子,祁歆溫良如玉,一般來講,先王后多少是因祁青岑而亡,做爲兄弟他不僅毫無怪罪之意,反而心生憐憫,憐憫他從出生便沒了母后的關懷,所以祁歆極爲愛護祁青岑這個弟弟。

    祁青岑在十八歲以前是沒有字的,只有姓與名,先王見祁歆疼愛這個弟弟,便把取名一事交給了祁歆,祁歆則爲其取名爲溯,望他日後堅強,逆流而上。

    而當時的祁歆,失去了母后在後宮中的庇佑,又被立爲太子,便成爲了許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受到了不少的迫害與謀害,好在他做事足夠小心謹慎,每每用膳與飲茶之時都會命人用銀針試過才肯用,但即使如此,有時候也是防不勝防,中過一次兩次招,好在他從來的飲食都不敢食用過,這多才得以保住了性命,從那以後他便越發小心謹慎。

    後來祁青岑七歲那年,先王暴斃,太子祁歆登上了太朝皇位,從那以後,他的寵弟祁青岑,便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在整個太朝的地位幾乎無人能比。

    王侯之後同在私塾讀書,夫子教育學生天經地義,可唯獨只有祁青岑敢反過頭來教訓夫子,點了書,還一把大火燒了私塾,而祁歆對此什麼都沒有說,不過命人重建了私塾,再也不叫祁青岑到那兒去了,而祁青岑變得越發乖張暴戾,開始藉着自己皇兄的庇佑與溺愛作威作福,闖下多少禍事卻好似天經地義一般,無人敢去說教他,順他者昌,逆他者亡,實在是太過猖狂

    祁青岑最後越是長大越成個禍害,直到後宮裏叫苦連天再也盛不下他這尊大佛,他便將手伸向了民間百姓。太陽宮外的護城河正對着的便是君子四街,松、竹、蘭、梅,在這裏不順眼的人,不順眼的店,他想打就打想砸就砸,哪裏都不敢招留他,就算擊鼓鳴冤也無濟於事,沒有人敢管,誰也管不了,民間百姓拿他沒轍,稱他爲混世魔王,臭名昭著。

    說到這裏,祁溯看了一眼背對着他們忙着整理的掌櫃,有些心虛的湊過去在小王八的耳邊輕聲嘀咕道:“那我有沒有得罪過這位掌櫃”祁溯用眼睛指了指掌櫃的背影。

    “嗯這小,小”小王八跟了祁青岑也不過三年,有些以前的事他也不太清楚,他能在祁青岑身邊服侍也是因爲先前的那個因爲某些事得罪了祁青岑,被殺了,才換了他來的。

    “哼哼翛王殿下您當時可是毀了我一半的茶葉啊”掌櫃的正將新收來的茶葉倒入瓷罐,他的耳力極好,隔着老遠便聽見他這麼問,忍不住笑了幾聲,瞥了祁溯一眼,見他坐在那裏誠惶誠恐,笑意便更濃了。

    嘖嘖嘖,看來這祁青岑是真能霍霍啊隨便來個茶坊都能碰上冤家,這自己還怎麼好意思繼續坐在人家店裏喝茶

    祁溯變得拘束了起來,飽含歉意的衝他一笑:“對不住啊,我腦子最近不太好,以前的事,也幾乎都忘記了,不知道有沒有賠您的錢,要是沒有,我回去立刻拿錢來補上,您可千萬別介意我都不知道我以前居然那麼的混”這他媽的,難怪那個叫綺嵐的醜妖怪問自己做沒做夠混世魔王,原來是這樣好傢伙,感情自己壞事都不用幹了,已經有人出手幫自己幹完了,甚至連夢寐以求的“混世魔王”這種稱號都有了,那自己是不是該對祁青岑說一句:“多謝你啊簡直完美”

    掌櫃的搖搖頭,端着個白瓷罐子站起身來,一邊將罐子放進去,一邊說道:“不必了,反正我開茶坊也不爲謀利,烹茶玩玩罷了,您若真心想還,倒不如把案几上那盞千張紙給喝了,告訴我好不好喝就行”

    “”喝茶祁溯愣了愣,垂頭看着自己面前的那被千張紙,由於聽小王八說的久了,連熱氣都快沒了,祁溯想了想,用手指捏起那小小的茶盞來送到了自己的面前,擡頭飲下。

    待入口過喉,祁溯便眼前一亮,忍不住讚歎道:“好喝這裏邊好像不僅只有千張紙的味道,好像還有別的”

    見了這反應,小王八也忍不住拿起那小小茶盞來,輕輕抿了一口。

    “是不是”祁溯湊過去笑問。

    小王八砸了咂嘴:“有點,涼涼,涼的,很舒服”

    “對”祁溯又倒了一盞,抿了一口,“像是薄荷”

    “薄荷”

    “嗯”祁溯愣了愣,薄荷,薄荷在古代叫什麼來着啊想起來了:“銀丹草對就是銀丹草”

    小王八恍然大悟:“難怪,入喉這般清涼。”

    有意思

    祁溯忍不住起身向掌櫃的走去,站在他身後揹着手挑挑眉笑道:“銀丹草跟千張紙都對喉嚨有好處,不過我們只要了千張紙,不知您爲何會在裏邊再加一味銀丹草”

    掌櫃的道:“據說您從起早便開始到處喊着尋人,從松街喊到了蘭街喊了半個時辰,來此還點了一壺千張紙,想來也知,您定是嗓子疼痛難受,這便爲您加了一味銀丹草,飲茶過後時,也能夠緩解緩解疼痛”

    這掌櫃的居然這麼細心祁溯又往前湊了湊,隨手打開了桌案上的某一個小瓷罐子往裏邊望了望,可想想又覺得有哪裏不太明白,“那便謝謝掌櫃的了,只是,我有一點不太理解,你說我以前毀了你一半的茶葉,那就算不心疼自己的茶葉,也不該,對我這個銷燬者這麼好的啊,你就這麼不記前仇”

    掌櫃的回頭看他一眼,這一眼看了他良久,直把祁溯祁溯看到覺得彆扭和不好意思時他才慢慢說道:“您可不是祁青岑了”

    這一句話,簡直如雷貫耳,祁溯有點穩不住腳往後退了一步,連身後的小王八也是一樣,僵在了原地,祁溯面部的表情也開始僵硬,嘴角抽抽道:“你你怎麼知道”難不成這人還能看得出來,自己是從未來世界穿越而來那這也有點太邪乎了吧不不對,也不算邪乎,自己都能穿越,別人能看出來又會有什麼奇怪,只是不知這掌櫃的又是何方神聖。

    “反應如此巨大”掌櫃的轉過身來看他的表情有些好笑,“我逗逗您而已”最後也朝祁溯一笑,拿了兩罐茶葉擺進了身後的黃梨木做的櫃格子裏去,“其實,我這麼一說,也確實因爲覺着您有哪裏不一樣了輕狂還在,只是暴戾全無,讓人看了不再像那般厭惡了,所以纔會打趣您”

    “”

    “說您不是祁青岑了。”

    原來是這樣“我當時爲什麼要毀你的茶你瞧着做茶的功夫不錯,我應該很喜歡纔是啊”

    “混世魔王要把哪兒給砸了,還有人能攔得住啊對了”掌櫃的頓了頓,回頭看着祁溯笑笑,“還真就有個人能”

    “嗯”

    掌櫃的接着小王八沒講完的繼續爲他說到,白遠貞,有個叫白遠貞的,他能攔得住祁青岑

    白遠貞這名字祁溯一聽就很想吐槽,甚至很想唱上一句,“青城山下白素貞,洞中千年修此身,哈啊啊”還有什麼祁青岑,這倆名字也太有cp感了吧,不就是白蛇精白娘子跟青蛇精小青麼

    不過,據掌櫃的說,這倆人名字很有cp感,但二人實則合不來,祁青岑討厭白遠貞,因爲在太朝的文武百官裏,都知道祁青岑受寵,沒有一個不舔着臉去舔祁青岑的腳的,可是就只有這個白遠貞從來不,所以祁青岑處處刁難白遠貞,白遠貞不跟他見識,但祁青岑就是抓着他不放,知道白遠貞愛來茶坊喝茶他就也來,結果掌櫃的,也就是現在的掌櫃不賣他茶喝,祁青岑便一怒之下砸了茶坊一半的茶葉罐子,茶葉散了一地,掌櫃的很無奈,但白遠貞卻沒有袖手旁觀,上前便捏碎了祁青岑的一隻手骨,疼的祁青岑當時呼天搶地,掉下淚來

    聽到這兒時祁溯猛然一拍手,覺得聽得太爽了,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該讓他欠”

    “”掌櫃的見他這樣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只好繼續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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