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膀胱傳來的憋漲感越來越重,直到祁溯再也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衣帶就推開了門往外走,黃憫凡想追出去卻也覺得自己腦子已經發熱,幫不了他多少,便吩咐了門外的跑堂兒帶祁溯出去找茅廁,自己又扶額坐回了原處,靜靜等着祁溯回來,可誰曾想自己到底還是疏忽大意了,只聽樓梯間的跑堂兒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驚呼:“翛,翛王殿下,您不能啊我的老天爺啊”

    明明方纔過來送酒的時候這人的聲音還低沉沙啞,現在卻能發出這樣的怪聲來,到底怎麼回事黃憫凡實在頭疼,卻也只好再扶額再重新站起身來,可是纔剛擡一下屁股的功夫,就從漱玉軒裏發出了一聲接着一聲的吶喊與咆哮還有尖叫聲,且聲音似乎還是一聲大過一聲,如洶涌澎湃的瀑布一般從八層塔一路直直往下,不到一瞬間,原本就喧鬧人聲鼎沸的漱玉軒,現在吵鬧到幾乎快到了直接爆炸的地步。

    “”黃憫凡不知爲何,額頭上在那一瞬之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手心都涼了大半,心裏有個不好的猜測:該不會是祁溯給醉到摔出窗去了吧否則跑堂兒的能那麼喊

    酒在一瞬之間清醒了大半,黃憫凡一腳踹開隔間的門就往外跑,結果看到蹲在圍欄邊的祁溯黃憫凡才放下了心,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身子也癱軟在了地上:“殿下在下還以爲您又”

    “呸誰是誰他孃的在上邊撒尿呢,活得的不耐煩了是吧”站在漱玉軒大門前正準備進門的漢子正被身邊的美人逗得仰天大笑,結果張嘴就被淋頭灌了一嗓子眼兒的騷尿,且這出其不意,從天而降的一泡尿他居然還嚥了一口,這給誰能受得了,擡頭對着塔上就一陣怒罵,髒話連篇直接把祁溯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幾百遍幾千遍。

    可憐的跑堂兒原本走在前邊給祁溯帶路,誰想一個回頭祁溯就已經站在圍欄邊把着自己準備把自己一泡尿從九層塔上澆下去了,等自己撲過去時已是爲時已晚,跑堂兒的直接承受不住暈倒在地

    “嘿嘿嘿”祁溯絲毫不知自己已是釀成大錯,依舊趴在那兒幸災樂禍。

    “不,不會吧”黃憫凡見祁溯綁着褻褲的帶子被丟在一邊,而他自己蹲在圍欄邊就抱着圍欄望着塔下的人還在沒心沒肺嬉皮笑臉的傻樂呵着。

    黃憫凡趕緊不顧一切爬着過去睜大了眼往他褲襠那兒一看,果然,大門敞着不是他尿的又能是誰尿的,於是趕緊撿了祁溯的褲帶就把祁溯往裏邊兒拖,一邊咬牙切齒一邊手忙腳亂的幫祁溯纏褲帶:“祁溯你把我臉都丟盡了你知道嗎你”

    黃憫凡被氣得臉紅脖子粗,且是真的想哭,想痛哭流涕一場,祁溯這一泡尿真是直接把他的臉皮子都給一併尿到九霄雲外去了,明明他登漱玉軒的第九層從來都是耀武揚威神氣十足的,他孃的,現如今做了這種事兒這叫自己還怎麼有臉走下去,真是,把祁溯撿起來拋出去摔死的心都有了

    漱玉軒下八層裏的食客本坐在窗邊欣賞着湖邊的美景吹着溫柔的夜風,結果卻被從天而降的一泡洋洋灑灑的騷尿毀了全部的大好興致,桌上擺着的美味佳餚玉露瓊漿在一聲接着一聲的怒吼聲裏卻是變得見也見不得了,一行人怒氣衝衝便一個勁兒往上衝,連第七八層的人也一道往上,定要看看這撒尿之人到底爲何人,竟能做出這等不知禮儀廉恥的事兒來。

    黃憫凡聽到樓下的喧囂謾罵聲越來越近嚇得趕緊捂住臉,架着祁溯的胳膊就往立在一旁的櫃子裏鑽,進去把櫃門關上,連放在桌子上的金扇子也顧不得要了。

    “天怎麼黑了”祁溯暈暈乎乎的想站起身來又被黃憫凡硬拉着縮回了原處捂上了嘴。

    “你給我閉嘴我這兒都因爲你要被記在漱玉軒的黑名單裏了你居然還關心天黑不天黑明天他孃的整個安陽都會知道我黃憫凡帶人在漱玉軒的頂層往下撒尿了你知道不知道哇”

    “”他說什麼祁溯已經聽不進去了,只覺得眼皮子如有萬斤般重,用頭靠着櫃子就睡着了,隨後樓下的人也已經爬了上來,烏央烏一大羣人,把整個九層擠得是水泄不通,簡直嚇慘了黃憫凡。

    “人呢人跑哪兒去了”

    “怎麼只剩個跑堂兒在這兒了”

    “到底是誰做了這等傷風敗俗之事”

    黃憫凡就貼着耳朵屏息聽着外邊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心跳加速。

    “今日登上第九層的除了御史大人黃憫凡還有翛王祁青岑便再無他人了,想來除了他們二人,也不會是旁人了吧”

    “以黃大人的爲人,是不會這樣做的吧握倒覺得翛王纔是罪魁禍首,畢竟他從來品行不端。”

    黃憫凡躲在櫃子裏瘋了一樣的點頭:說得好

    結果又被旁人的一句反駁直接氣到吐血。

    “哎,話也不能這麼說,就算翛王品行不端,但卻是從未做過什麼有傷大雅之事,我倒覺得,是黃大人又喝醉了酒,才暈了頭腦,跑去九層圍欄邊解手的,你們說是不是”

    放你孃的狗臭屁那是你沒見過翛王喝醉酒是副什麼模樣,真想撐開你們的狗眼讓你們瞧瞧他現在這副“雅觀”的姿態

    這站在塔頂亂撒尿的黑鍋黃憫凡可不想替祁溯背,極想把門踹開把祁溯給推出去去“咦”

    結果“嘭”一聲,櫃門還就真的被一隻腳給踹開了,於是所有人的視線都在一瞬間匯聚到了蹲在裏邊的二人身上,四周立馬變得寂靜無聲什麼也聽不到了,黃憫凡左看看又看看,最後努努力彎着脣露出了一個極其尷尬的笑臉,最後舉起一隻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僵硬的晃了晃率先打破了僵局,“哎呀我就說,翛王殿下跑哪兒去了,原來,是躲到櫃子裏來了啊真是,叫我一通好找呢”方纔一旁的祁溯感覺自己睡得實在憋屈,便忍不住伸展了雙腿,卻將櫃門也一腳踹開了,在那一瞬間打在黃憫凡臉上的光讓黃憫凡覺得自己被一腳踹進了無間地獄裏,再也爬不出來。

    黃憫凡在衆人的視線裏架着祁溯的胳膊把他從櫃子裏拖了出來,一邊笑一邊道:“夜裏涼,殿下,咱們,還是回吧”

    圍在一旁的衆人極其識趣的爲他們二人讓出一條道路來,黃憫凡直接拖着祁溯就往樓下衝,周遭的一切視線都叫他臉皮發紅,乃至發燙,導致了他一個腳下不穩:“哎哎哎呦喂”便直接把祁溯甩下了樓梯去,傳來咣噹咣噹幾聲身體接連不斷撞到木頭樓梯的巨響。

    “祁溯”

    站在九層的人一聽這聲響都忍不住探出半個腦袋去偷偷往下看,就見祁溯上半身已經被拍到了第八層的地上,而下半身還掛在九層的木頭樓梯上,整個人四仰八叉醜的實在是不像話。

    “他沒事吧”

    衆人竊竊私語不敢上前,而站在樓梯間的黃憫凡也是,徒伸出一隻手去看着下方的祁溯大氣也不敢喘。

    最後祁溯恍恍惚惚擡起了一隻手來,齜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屁股,“啊誰打老子”

    “”黃憫凡一把捂住自己的臉,再也不忍直視。

    風風火火背了祁溯將他丟進了馬車以後,就直接吼着叫自家的馬車伕往雲瀾山的水雲間去。

    今夜帶他來的主要目的本來是爲了替白遠貞規勸規勸他,這倒好,主要目的倒成了丟人現眼了

    黃憫凡睨了一眼癱在他身旁的祁溯,實在是越想越來氣,越發爲自己而感到憤憤不平:我也是病得不輕,真是喫飽了撐的,纔去招惹你,老子不管了,誰的破事兒就讓誰自己去處理吧

    那耀眼奪目的馬車一路直往雲瀾山上奔,黃憫凡一路都支着頭往窗戶外邊兒看,絲毫沒有注意到祁溯因難受而蹙起的眉頭。

    戌時四刻,白遠貞正披着一件單衣坐在正蓮雅居的書案前批閱着奏章,擡手準備在上邊按下金印時雲簡卻小跑着到了門前倉惶地叩了叩門,白遠貞停了手裏的動作,將印章收好,放回了小屜中:“何事如此驚慌”

    雲簡隔門道:“回大人,黃御史來了,說有事勞煩您去水雲間的門口接應一趟。”

    白遠貞遲疑了片刻:“知道了,我這便去。”隨後站起身來緊了緊身上的衣服便往出走。

    白遠貞瞭解黃憫凡,知道黃憫凡向來不會在入夜以後打擾他的,除非有什麼緊急要事,所以白遠貞也就沒有多想便選擇前去,雲簡在一旁挑着白紙燈籠走在他的身旁爲他照亮前行的道路。

    等走到門前時除了守門人以外,還聚集了不少的下人,都在看着門口的那輛馬車,黃憫凡就扶額坐在馬車外邊一臉的生無可戀,白遠貞走上前去見他如此也是難得詫異:“你怎會如此神情,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黃憫凡聞言緩緩擡起頭來朝他慘笑一聲:“真不知該同情你還是該同情自己。”

    白遠貞眉頭微微一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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