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纖兒凍得渾身發抖,只覺得眼前的男人是那麼的可惡,那麼憎厭。
委屈的吸着快要落下的鼻涕,惱怒的瞪着他。
如果他只有魂體,她一定糊他一臉毒粉。
“什麼時候學會,什麼起程。”百里燁華丟下這麼一句話,斜斜的倚在樹杆上,火紅的衣袂在風中微微揚起,將他欣長的身影勾勒得越發纖瘦。
黑色的髮絲如同瀑布般鋪灑在火紅的衣裳上,說不出的邪魅,道不盡的風流。
從她的角度看去,剛好可以看清他的側臉,狹長而清冷的丹鳳眼,挺拔而圓潤的鼻尖,似曼珠沙華般妖異的薄脣。
“我不要”公孫纖兒穿越後,頭一如如此後悔。
尼瑪早知道就不幫他贏回焚月了
妖孽這種東西,果然只適合養在空間
高興了進去瞧瞧,不高興了一頭半個月都不進一次。
哪像現在,從空間裏管到了空間外。
連兒子都不敢強迫她,頂多含着淚包裝可憐,讓她好好修煉。
結果這貨直接剝了她遮寒的斗篷,她進空間一次他就趕一次,直到她不再進空間方纔住手。
或許,妖孽這麼做是爲了她好,可是她不喜歡,非常非常的不喜歡。
她抿了抿脣,盯着他看了半響,轉身離開。
結果她想離開,人家只是動了動手指,她再也踏不出一步。
她像只憤怒的貓咪,渾身毛髮直豎,轉身張牙舞爪的咆哮:“你到底想怎麼樣空間不讓我進,馬車不讓我上,斗篷不讓我穿。現在連我要走,都不許。你以爲你是誰啊憑什麼管着我”
晶瑩的淚珠,宛如斷了串的珠子從眼眶不斷滾落。
看着她面上憤怒的淚痕,百里燁華愣了愣,“我是爲你好。”
爲什麼生氣,爲什麼哭
他並無惡意,只是單純的希望她好好運用她丹田裏的靈力。
很多事明明只要她靈識一動,就能搞定的事,爲什麼一定要麻煩的去借助外物
“爲我好爲我好那就不要逼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我喜歡穿斗篷,不愛驅動丹田的靈力去取暖,礙着你了嗎”
他張了張嘴,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彷彿被人封住了啞穴般。
“我知道,你牛叉你厲害,跟你結契約是我佔了你的大便宜,覺得我配不上你,所以整天催着我修煉。你告訴我,要怎麼還給你我全都還給你嗚嗚老孃才嗚纔不稀罕嗚嗚”
百里燁華呆了呆,沒料到她會這般反感,這是他第二次目睹她情緒崩潰。
一向清明的眸子裏透着茫然,難道他錯了嗎
半響,他垂下眼簾,清冷的道:“我不逼你了。”
他撤了阻攔的結界,還了她斗篷。
公孫纖兒望着他,扁了扁嘴,“臭妖孽,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意思這不是逼不逼的問題。”
她不想每次他一逼自己,自己就得鬧一場,弄得好像她無理取鬧一樣。
她不知道這個世界所謂的結契者,是否如同結婚證的存在,又是如何一起生活。
她只知道日後,如果一起過日子,即使不互相忍讓也不要有逼迫
逼迫不了就放棄然後繼續逼迫、放棄,不斷循環。
她是人,她有心,她會累的。
百里燁華驀然感到一陣煩燥,自己都已經承諾不會再逼她,爲何她還緊咬着不放
“以後,我不會再管。”清冷的嗓音,聽着比天上飄着的雪花還涼。
待看見他人消失在原地,留下焚月在樹下時,公孫纖兒被氣了個仰倒,抱着斗篷死死的咬着發白的下脣。
真是夠了吵架吵一半不吵了,鬧哪樣
雖然很生氣,一點兒都不想撿回焚月,但是想到怎麼也是自己辛苦贏來,遂冷着臉撿起回到車上。
車內溫暖如春,卻讓她冷得更爲厲害,渾身發抖。
“湯圓趕車”該死,千萬不要感冒發燒纔好
一想到要喝中藥,就忍不住在心裏給百里燁華狠狠記了一筆。
現在也只能讓祈禱一會能在路上看到人家,借宿一晚,好熬藥了。
如果沒跟妖孽鬧翻,倒是可以進空間,可惜如今兩人正氣在頭上,誰也不想理誰。
靠着馬車,聽着車輪碾過發出的咯吱咯吱聲,眼皮子開始打架,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湯圓縱然有靈性,可它終究不是人。
主人讓它趕車,它便趕車,一直沒有停。
而百里燁華一怒之下,回了焚月,等到發覺她不對勁時,出現在馬車上怎麼喚都喚不醒她時,方纔慌了起來
。
爲什麼臉色潮紅,脣色卻是蒼白的,額頭汗淋淋。
此時已經是午夜時分,公孫纖兒整個人已經燒得迷迷糊糊,人事不知。
百里燁華措手無策之下,不得不將她帶進空間,讓正專心修煉的兒子給她看看,“快看你孃親怎麼了”
清冷的嗓音裏透着驚慌。
幸而公孫天竹只是在冥想,不然被百里燁華那麼一打擾,很難不經脈逆行。
公孫天竹連忙從冥想的狀態中退出,來到自家孃親身邊,一看她這樣,心倏的沉了下去,伸手一碰她的掌心,只覺得燙得嚇人。
不由的瞪大了眼,孃親好端端的怎麼發起熱來了
“爹爹,孃親怎麼會受涼發熱”公孫天竹睜着澄清的大眼,扭頭問他。
百里燁華緘默不語,只是讓他趕緊幫忙降熱。
看着她難受的模樣,他一顆心彷彿被什麼緊緊的揪住了般,難受而無力。
公孫天竹也就那麼一問,根本沒心情去聽他的解釋,只當是自家孃親調皮,不小心吹了風受了寒。
如今,什麼事都沒有孃親重要。
他跟孃親學過一陣子醫術,雖然只是半調子,但是因爲當初在崑崙的時候,幫忙抄錄過退熱的方子,倒也知道退熱藥的芳子。
照着方子,到公孫纖兒儲存藥物的地方撿起了藥,撿完藥後,公孫天竹驀然想起,自己不會煎藥不禁對着那藥發起呆來。
孃親以前是怎麼煎藥來着
可惡他怎麼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有藥卻不會煎,別提心裏有多焦急了。他恨不得時間能重來,好跟自家孃親學習如何煎藥。
“怎麼在發呆”百里燁華眉心輕蹙。
公孫天竹哭喪着臉道,“爹爹,我只知道方子,不知道怎麼煎”
兒子都不知道,百里燁華更不知道,一時間父子兩人大眼瞪小眼。
卻說已經被燒糊塗了的公孫纖兒,朦朦朧朧之間似乎穿越回到了屬於她的世界,這裏沒人會逼她做不喜歡的事,沒有把人命當作螻蟻的冷漠修真者。
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她是灰色地帶的天使,可以爲重傷中的大佬們帶來生的希望。
她看到吉銳澤死了,他的產業被其它勢力瓜分。
可是,在這川流不息的時尚都市裏,她似乎和妖孽一樣,成了魂體。
只是,她比妖孽更杯具。
沒有人能看見她的存在,她就像一縷幽魂,飄蕩在這個世界。
恍若重活一世,方纔發現,哪怕她即使回到現代,也不知道要幹什麼。
在這裏,她甚至沒有任何親人,連朋友都沒有。
那麼,自己如此執着於回來,到底是爲什麼
自己這是要死了吧不然她的靈魂怎麼會回到了現代
想起剛穿越時,小竹子那精緻的小臉蛋,可愛的小模樣,軟軟的稚嫩嗓音。不調皮,不搗蛋,卻異常惹人心疼。
原本以爲,她會生氣,會恨妖孽。
畢竟,如果不是他讓小竹子進了空間修煉,如果不是他奪走了她的斗篷,自己不會受涼,不會在病死的時候,身邊都沒有人發現。
可是,深深印在腦海裏的卻是那道火紅的色彩,刺目的紅如同冬日的一團火,那麼耀眼,那麼妖嬈。
兩人總是牛頭不對馬嘴的爭吵,如今回想起來都透着一股子甜蜜。
她不知道那算不算愛情,心動究竟是什麼感覺,她似乎從未敢認真去感受。
如果能重來一次,她一定認真辨認,心動究竟是一種怎麼樣的感覺。
空間裏,百里燁華低低的喚着她,“纖兒”一直以來,他幾乎從未喚過她的名字,清冷的嗓音帶着一絲絲沙啞,卻顯得更加低沉而充滿磁性,“天竹,把藥灌進去”
既然一碗不夠,那就再灌。
在毀了七八煲藥後,公孫天竹終於成功煎出一煲勉強合格的退燒藥。
公孫天竹抽噎着又倒了一碗烏漆漆的退燒藥,以靈力弄得稍涼,扒開公孫纖兒的嘴巴仔細的,一點一點的灌了進去。
他一邊灌一邊哭,“孃親,你醒醒好不好”
百里燁華雖然不知道她爲何突然重病,但是向兒子旁敲側聽,大概與中午那一場爭吵脫不了關係。
兒子說,崑崙許多人都死於這種熱症。
兒子說,這是受涼後纔會出現的症狀,而他中午將她趕下了馬車,奪了她的斗篷,阻止了她進空間。
讓她穿着單薄的衣裳在寒冷的雪地裏吹了小半天的北風,惹得她既是生氣又是哭泣。
是自己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