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肉烤熟之後,我用長劍從鹿腿上削下幾塊鹿肉,分給四頭猴崽子,隨後將大半條鹿腿遞到巨猿面前。巨猿看了我一眼,伸出右爪在鹿腿上輕輕一推,竟然將鹿腿推了回來。若是換作別人,或許以爲巨猿對自己無禮,難免心生恨意,不過我與巨猿已經打過交道,知道這個傢伙不是尋常野獸,已經能夠粗通人意。他將鹿腿推了回來,只是要我先喫鹿肉罷了。念及此處,我用長劍從鹿腿上削下了一塊鹿肉,隨後倒轉劍柄,將鹿肉送入口中大嚼。再將鹿腿遞到巨猿面前時,他不再推讓,右爪接過鹿腿,便即大嚼起來。”
厲秋風聽灰衣人講述往事,暗想駱前輩說的那頭巨猿,不曉得是不是我和慕容姑娘今日遭遇的四頭巨猿之一。以體型龐大而論,巨猿不能與老虎阿二相提並論,更別提靜心寺中的白青雙蛇。但是阿二和雙蛇雖然兇悍無比,卻是不通人性的猛獸,不能與巨猿相比,若是這幾頭野獸撕咬在了一起,阿二和白青雙蛇未必能鬥得過巨猿。
厲秋風思忖之際,只聽灰衣人接着說道:“巨猿張開大嘴狼吞虎嚥,片刻工夫便將大半條鹿腿肉喫得乾乾淨淨。我見他牙齒鋒利,一口咬將下去,似乎能將鹿腿腿骨咬斷,心中竟然有一些忐忑不安。待到喫完鹿肉之後,巨猿將啃得乾乾淨淨的骨頭隨手擲入火堆,雙手撐住地面,緩緩站了起來。我見他前胸的傷口雖然看上去頗爲觸目驚心,但是已經不再有鮮血滲出,暗想師父的治傷靈藥果然靈驗,不只能治受傷的人,還能治受傷的猴子,放眼天下,或許只有名動四海的江南蘭家方能與師父匹敵。
“巨猿站起來之後,在地上緩緩踱起步來。其時四頭猴崽子也已喫光了鹿肉,跟在巨猿身後亂跑亂跳,口中吱哇亂叫,吵鬧不休。我見巨猿傷勢已經大好,不必在此處多留,便即站起身來,向着巨猿拱了拱手,轉身走到巨巖下面,施展輕功爬回了山頂。
“方纔與巨猿和四頭猴崽子混在一起,雖然言語不通,但是沒有絲毫憂愁,待到回到山頂之後,想到搬運師父遺骸之事,心中又焦急起來,在山頂到處亂轉,眼看着太陽西斜,不久天又要黑了,鬱悶之下一拳擊出,直向覆蓋在岩石上的積雪打了過去。
“我心中驚疑不定,一時之間忘記了閃避,驀然間覺得臉上生痛,這才驚醒過來,左手凌空抓出,握住了一個擊中我面頰後斜斜飛出的硬物,拿在眼前仔細觀看,這才發現硬物並非石屑,而是一片薄冰。我心中一凜,急忙走近石壁查看,這才發覺積雪下面並非岩石,而是巨大的冰塊。原來山頂石洞外面的巖壁被堅冰包裹,只是因爲被積雪覆蓋,我才以爲雪下盡是岩石,沒想到竟然是冰層。
“此時太陽西斜,陽光自西首射了過來,照在我面前的冰塊上,幻化出奇異的光亮。我看着眼前的冰塊,暗想大雪山常年被積雪覆蓋,寒冷徹骨,積雪偶然融化,又被凍成冰塊,籠罩在岩石之上,卻也並不稀奇。我若不是鬱悶之下胡亂打出一拳,卻也不會知道積雪下面竟然是堅冰。
“只是積雪下面是堅冰也好,岩石也罷,對我來說沒有絲毫用處,是以我將握在手心的那片薄冰丟在地上,轉身便向石洞洞口走去。只是右手方纔握着冰塊,此時雖然將冰塊丟棄,仍然感覺寒冷難忍,正要將右手手心在衣衫上擦拭幾下,擦乾手心中留存的冰水,腦袋裏突然靈光一現,不由停下了腳步,轉頭向方纔被我擊打過的那處山岩望去。”
灰衣人說到這裏,略停了片刻,這才接着說道:“閣下武功高強,心思更是縝密,想來已經猜出了我要做什麼罷?”
厲秋風略一沉吟,口中說道:“若是我猜得不錯,駱前輩是想用冰塊護住柳前輩的遺骸,然後再想法子將柳前輩的遺骸帶下大雪山。”
灰衣人聽厲秋風說完之後,嘿嘿一笑,口中說道:“閣下果然聰明,雖然並未猜中全部,卻也是八九不離十。我想師父他老人家的遺體得以保留,便是因爲大雪山山頂極是寒冷,若是用冰塊裹住師父的遺骸,再將遺骸運送到山下,便不會有腐爛之危。念及此處,我心中又驚又喜,急忙奔回到山岩近前,用手拂去積雪,這才發現積雪下面確實是堅硬的冰塊。我心中大喜,幾乎要跳了起來,暗想雖然眼下還不知道如何將師父的遺骸運送下山,但是至少知道如何才能保住師父的遺骸不至於毀壞,與此前束手無策相比,事情要好辦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