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吩咐左軒:“讓郾城用最快的速度過來,帶上他手底下最得意的那幾個。”
左軒垂眸快速地思考了下,點頭:“好的,薄總。”
薄御深凝了眼喬靈的方向,偏過頭的同時,一把將脖子上的領帶給扯了下來,扔在一邊。
“薄家這缸墨水,也該好好地攪一攪了。”
本打算出去的左軒聞言,腳步一頓,面上生憂,思慮再三還是說:“薄總,我認爲現在還不到時候。”
薄御深眉宇微擰:“阿軒,說說你的看法。”
“說句不忠不肖的話,薄老太太只要在世一天,那麼你的行爲就受到一定的牽制。如果是以前,喬小姐像今天這樣被人設計,薄老太太極有可能會跟你站在同一戰線上。但是上次的退婚風波後,薄老太太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所以你若是在這時候出手,薄老太太不用任何人挑撥,就一定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
其實左軒知道,薄御深何嘗不清楚這些。只是他被怒火攻心,想要他來推動他一把而已。
“繼續。”薄御深低垂着眼眸。
“雖然你現在是薄氏企業的全權掌控者,但是薄老太太手裏的股份和杜婉怡、薄戀、薄秉均等人手裏的股份,遠超於你。董事會的那幫老頑固,更是您爺爺當年的忠實追隨者。所以,無論如何,現在都不是最佳時機。”
席郾城在這時候推門進來,看了薄御深和左軒一眼後在他身邊坐下。
在來的路上,席郾城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弄清楚了。
左軒繼續:“今晚的宴會,來的全都是雨城甚至其他省市的政商界權貴,稍有處理不慎,會牽連出一系列難以調和的矛盾。我認爲,處理記者和籌謀這件事情的主謀就行了。”
席郾城沉眸,插話:“這件事情,我方最多記個仇,沒有立場處理誰。”
薄御深閉上眼,沒有說話。
席郾城也擔心薄御深衝冠一怒爲紅顏毀了多年的綢繆,所以拍板定下處理結果:“我已經讓人處理了外面的那些記者,所有與現場相關的資料我保證不會讓其泄露半分出去。至於其他賓客,我也會讓人前去交涉。御深,你在衝破休息室的時候受了傷,只管養傷便好。”
席郾城突然提起,忙的暈頭轉向處理一些列事情的左軒這纔想起,薄御深的左臂的臉龐都被玻璃劃傷的事情。遂連忙起身,出去叫了醫生過來。
按照往常,這點傷,薄御深自己就能輕鬆處理。
但是今晚,一種異常疲累的感覺襲遍他的每一根神經末梢,就一直坐着沒動,任由醫生給自己處理。
等醫生處理完出去以後,薄御深問席郾城:“上次喬靈被綁架的事情,跟進得怎麼樣了”
席郾城沉吟了會兒才道:“那個刀疤男人,因爲酗酒,自己出車禍死了。”
那就是說,線索斷了。
“醫院那邊的線索也斷了”
“醫院那邊的女醫生收到過一筆款,但那錢是她按照對方的提示在垃圾桶裏翻到的現金。對方很狡猾,一時也難以查到線索。”其實席郾城沒說,他已經查到這件事情可能與江鬱笙有關。但江家現在是僅次於薄家的家族,他不想薄御深爲了喬靈與江家爲敵。
墨眉擰的更深,薄御深的腦海裏莫名浮現出喬靈自從跟了他,就經歷幾次大型事故,但他現在位置特殊,卻什麼都不能爲她做。
sp;鬱躁難安。
“你也不用太過自責,你25歲以前都在部隊,用了5年不到的時間就爬上如今的位置,已經是常人所能及。”席郾城的性格雖然冷硬,但因爲自己幾年前因爲能力不足而痛失所愛,所以非常理解薄御深的無奈。
薄御深什麼都沒說,摁着眉心。
席郾城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樓下宴會廳一大幫人等着你,走吧”
薄御深沒動。
席郾城冷眸:“你要爲了喬靈一個,與全天下爲敵”
一直等到薄御深和席郾城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房門給輕輕地關上,早就醒了過來的喬靈,睫毛撲閃了下,這才真正睜開眼睛來。
茫茫然地看着不知名的方向,目光也沒有焦距,她就這樣靜靜地躺了一會兒,空空的腦袋裏慢慢地就被之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給塞滿了。
她的情緒,倒沒有之前被衆人逼迫着的時候那樣強烈了,變得很淡卻很綿延,像是扎進了骨髓深處,一碰便要疼。
喬靈赤着腳下了牀,在屋子裏看了一圈,這才發現這很有可能是薄御深專用的套房,裏面有很多他的私人物品。
衣櫃裏,甚至還放着一整套嶄新的女裝:秋衣秋褲、還有牛仔褲和毛衣,外加一件裸粉的大衣和一雙短靴、一條白色的圍脖。
是她的風格。
麻利地將衣服換上,喬靈在桌上找到了自己的手包,拿出手機。
大抵是因爲有些晚了,對方很久才接電話。
“喬喬,你又熬夜了是不”熟悉的、親切地、一聽就讓人依賴的、成釜的聲音。
所有的情緒都在聽到這聲音後變成委屈的洪流,喬靈的眼淚無聲無息的往地上砸。
她很想跟成釜說點什麼,可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喬喬你有在聽嗎”
“喬喬”
“咦,難道喬喬丫頭是不小心摁到了”自顧自地嘀咕完這句,成釜就將電話掛斷了。
喬靈聽着電話那頭傳來嘟嘟聲,悲傷得難以自持,捏着手機蹲下去,將臉埋進自己的臂彎裏。
連抽泣聲都沒有,只是眼淚洶涌而杳無聲息。
自從到薄御深身邊來,她就像揹着一隻會越來越沉重的枷鎖,忍着、熬着。
現在這枷鎖突然沒了,卻反而
之前薄御深、席郾城、左軒完全沒有說起她是冒牌的這件事情,是不是因爲他們之前全都不在宴會廳,所以對她身份被拆穿的事情還一無所知
是不是正是因爲一無所知,所以薄御深才這樣護着她
不過,薄御深知不知道又有什麼緊要呢。
她現在已經被拆穿,真正與薄御深有婚約的喬藝彬也回來了,她喬靈,還有什麼資格留還賴着薄御深
她也沒臉賴着薄御深了。
而且,剛纔席郾城和左軒言裏言外都說了,讓薄御深不要爲了她大動干戈,損害自己的利益,薄御深當時也沒對此觀點有任何反對之語。因此,她就更不能留下來,給別人添麻煩了。
心裏劃過千萬的想法,最後喬靈站起身,望了一眼大牀上的那條被她換下的裙子,毫不留戀地朝大門走去。
她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