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重生美味佳人 >第二十七章 新鍋小竈
    初夜,北街的石板路上已空無一人。

    方思勞獨自蹲在點心作坊的門臉外,一邊揉着胸口,一邊聲咒罵萬氏“心狠、善妒、愚蠢、醜怪、歹毒”。

    這天下了夜還有些涼意,方思勞哆嗦着攏起領口,斜眼瞅了瞅那扇起開的門板,猶豫再三,還是不敢貿然回屋。這婆娘定是瘋魔了疑神疑鬼地亂找茬,看爺到時候怎麼給你一個好死

    方思勞憤憤地啐了一口,剛準備先回院子裏去探探風,冷不防衣角被人一把拽住。

    方思勞打了個哆嗦,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漢子正拽着他的衣角,露出一臉苦笑。

    “你你是誰”

    “方爺,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呀”

    那漢子苦笑着,將方思勞拽到自己跟前,湊近臉去讓他瞧。這是一張平凡無奇的男人臉,只是半邊臉還帶着傷,眼皮浮腫,嘴角撕裂,乍一看有點嚇人。

    方思勞藉着月光凝神一瞧,感覺是有幾分眼熟,他遲疑地問“你你不是那衙門的”

    “您想起來了就是我丁響。”丁響點點頭,眼中閃爍不定“方爺,您這是怎麼了瞧您這傷,難不成也捱了打也是那劉高翔乾的”

    方思勞彷彿被刀紮了似地跳將起來,穩穩心神,一正經地“你是哪裏來的閒漢莫要胡我何曾認識你劉捕頭爲人正直,怎會隨意辱民”

    丁響嗤笑一聲,走近兩步,又朝點心作坊的門臉裏瞅了瞅,意味深長地“哎呀,這天兒還不上熱,晚上可真涼呀還是方爺舒坦,有家有業的,白天去衙門裏找王大人閒磕,晚上就有女人熱飯熱炕頭,過得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你”方思勞驚慌失措地咳嗽了兩聲,胡亂摸抓着自己的鬍子,壓低聲音“你這是想訛我我可是給過你好處了”

    丁響翻了翻眼皮,一邊揉着自己的胳膊,一邊冷笑着“方爺,您可別想就這麼打發了我。我如今可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那天放您進去找王大人議事,我可是被劉高翔那條老狗咬了個正着被打了一頓趕出衙門不,還把所有家底都扔進了藥鋪子現在連口熱飯都喫不上您,我不來找您,還能找誰”

    “那那”方思勞整個後背都浸滿了冷汗,他在袖子裏摸了半天,摸出十來個銅板,垮着臉遞到丁響面前“連累丁兄弟喫苦了這不是,我現在手頭緊,也就這麼多,你且先拿去喫頓好的,咱們過後再議”

    丁響一把抓過銅板,嬉皮笑臉地對方思勞作了個揖“就知道方爺您仗義我如今身無分文,老家也遭了災回不得,只能沿街乞討,苦雖苦了點,可也不是毫無收穫這些天,我都在偷偷跟蹤劉高翔”

    方思勞兩耳一豎,眼珠子滴溜直轉,他斜眼打量了丁響兩趟,一邊摸抓着鬍鬚一邊仔細揣摩他話裏的意思。

    丁響見他不作聲,一臉得色地笑道:“也不知方爺您有哪樣盤算劉高翔那老狗可是條人精呀他多半已經對您起了疑心,這不,都調到北街來巡視了。”

    “你啥你再一遍”方思勞頓時胸口狂跳,臉色刷一下變得慘白如紙。

    丁響涎着臉將一隻手伸到方思勞面前,點了個數錢的動作,只笑不語。

    虎子和劉娟兒合力擡着大木桶進屋時,胡氏正揹着身子坐在炕前,藉着慘淡的月光穿針引線。劉樹強呆呆地蜷縮在炕牀一角,木訥地看着胡氏的背影。

    大木桶磕到地上發出沉重的聲響,驚動了心不在焉的兩口子。

    胡氏看看低頭擦汗的虎子,又看看蹲在木桶邊一臉興奮的劉娟兒,遲疑地問“咋了這是啥你們這是在幹啥”

    劉娟兒對胡氏甜甜一笑,指着木桶“娘,你瞧,我把那鍋雜菜燙飯都給了表嬸,表嬸回了我好東西。”

    聞言,劉樹強頓時有了幾分活氣,他一邊手忙腳亂地下地找鞋,一邊對胡氏念念叨叨“你瞧,你瞧,我表親戚家沒那麼壞,你就是不聽”

    虎子冷笑一聲,甩着胳膊走到牆角陰暗處,別過臉去悶聲道“先看清楚這些是啥好東西,再給人家唱功勞也不遲”

    胡氏咳嗽了一聲,柔柔地“別跟你爹這麼話”

    劉樹強滿心矛盾,想發火,但想到虎子受的委屈,又不忍心去計較責罵,且胡氏的不計前嫌也令他稍感安慰。

    劉樹強和胡氏都湊到木桶邊,伸頭朝裏面一看,只見桶中滿滿裝着菜油,油液黑如墨汁,在月光下漫着的泡沫,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悶香味兒。

    “這這是廢油”胡氏臉上冷了幾分,雙手死死捏住做了一半的鞋墊子。

    “廢油炸點心的廢油”劉樹強伸手抹了一點油,放到鼻子前仔細一聞,又遲疑地沾進嘴裏,呸地一聲吐了出來。

    胡氏見劉娟兒依然笑得一臉興奮,以爲她不懂,嘆了口氣“娟兒,你要這廢油來做啥這油這至少炸過五遍點心,走了味兒,已經沒法用了”

    一大鍋燙飯就換來一桶沒用的廢油,這事也只有他表嬸幹得出來

    胡氏心如刀絞,帶着幾分埋怨的瞥了劉樹強一眼,眼眶微微發紅。

    劉樹強沉重地嘆了口氣,轉身走回炕邊,盤着腿坐上炕,又一次低下了頭。

    虎子在陰暗中煩躁地跺了跺腳,朗聲“爹,娘,咱家不能就這麼過下去。這泥人兒還有幾分土性兒呢咱憑啥要過這種豬狗不如的日子爹,我問你一句話,做男人的,若是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妻兒餓死,那能是條漢子嗎”

    劉樹強渾身一抖,心地擡眼去瞧胡氏,只見胡氏一臉漠然地拉着針線,絲毫沒有再出聲維護他的意思。

    一隻嬌嫩的手輕輕扯住劉樹強的衣角,劉娟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夜色中灼灼發亮,她怯怯地“爹,咱不生氣,就聽哥幾句,好嗎”

    兒子怨恨,夫妻離心,只剩女兒依舊天真無邪。

    劉樹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摸了摸劉娟兒的腦袋,眼角泛紅,哽咽着“爹錯了,爹不該讓你跟着喫苦明兒我就去找他表叔討糧食”

    劉娟兒眨了眨眼,心翼翼地問“表叔要是又哭窮,不肯給糧食咋辦”

    劉樹強想了想,沉着臉聲“你表叔要還債,但也不能叫咱們餓死不是實在不行,我就跟他去找債主商量,讓他們寬限些日子,再讓你表叔將鋪子裏每日的盈利分出來一些給全家人過活天長日久的,挺一挺總能過去”

    聞言,劉娟兒氣得差點滾下炕去

    她在心中咆哮便宜爹你壓根就不笨呀爲啥要被人逼得只剩一口氣才知道微弱地反抗一下問題是,你估錯了人家極品的程度啊那兩口子要是能由着你的做,你還用在自己家擡不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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