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苗一臉爽利的笑容，她既不似大家姐那般規矩古板，也不似門戶的女子那般扭扭捏捏，大大方方又不張揚，一邊的劉娟兒越看越有好感，覺得她和鐵捕頭不失爲一對璧人，鐵面具下面的醜臉算什麼氣場相合纔是硬道理
坐在羊毛墊子上喝羊奶的麻球似乎同劉娟兒心有靈犀，他用胳膊肘撞了撞身邊的鐵捕頭，湊到他身邊聲“青苗姐姐果然人漂亮性子也好，鐵叔還愣着做啥快請人家出去喫喫茶吧哎喲”
鐵捕頭收回伸彈的手指，自鐵面具下瞪了他一眼，似乎在人鬼大
噗嗤這個笨蛋，這些話怎麼好直劉娟兒摟着喵喵叫的灰梨，靈機一動，對段青苗嬌笑道“咱家要做一門新生意呢青苗姐姐，若這個買賣做成了，咱家就要定期在你這裏大量定羊奶了，你可得給我留好了”
“行這不算啥難事”段青苗呲牙一笑，將一杯醇和清亮的酒水端到鐵捕頭面前“鐵捕頭，久仰大名，女也沒啥可招待的，正好那罈子羊羔酒被我偷偷倒了一杯留着解饞，既然鐵捕頭有此喜好，那就讓與你嚐嚐吧”
“多謝段姑娘美意，我就不客氣了”鐵捕頭淡笑着接過那杯酒，先壓在脣邊微微抿了一口，只見他喉嚨裏咕嚕一聲響，嘴角彎彎，笑意酣暢。
“羊羔酒名不虛傳爲何東家不做出來賣這手藝已經有不少地方都失傳了，東家若能大量釀製羊羔酒，相信不久便能撐起一處酒坊生意來”
鐵捕頭一面，一面將杯中酒水仰頭飲盡。
段青苗脆聲笑道“不瞞鐵捕頭，咱家是想賣來着，但我孃親早逝，羊棚全靠我們父女二人打理，着實抽不出手來釀酒賣酒我爹呀，他就是個羊瘋子，你若讓他不養羊專門賣酒，他可是捨不得”
劉娟兒忍不住插嘴道“也不用做很多呀，可以一次做個十幾壇，分散賣到酒樓和酒坊裏，只要酒的滋味好，還愁賺不到錢麼”
“哎喲娟兒的腦瓜子可真靈”鐵捕頭哈哈一笑，將大手蓋在劉娟兒的腦袋上“娟兒這想法十分可行，段姑娘不妨一試起來，東街是我的管轄區域，我與那邊的各類商鋪也都能攀上點子交情，段姑娘若不嫌棄，我就先爲你們探探底你看如何”
段青苗眼前一亮，臉上撲着兩團淡淡的紅暈，她好似突然有些忸怩，捏着自己的衣角輕笑道“若是這樣自然好，就是怕麻煩您”
“有何麻煩如此美味佳釀，若是明珠蒙塵，那纔是我等酒鬼的憾事”鐵捕頭微微一笑，摸着劉娟兒的腦袋“娟兒也要到羊奶了，鐵叔送你回去吧你不是還要做湯麼”
“咦，不是娟兒的孃親做湯，是娟兒自己做湯呀這麼年紀就會做湯了，可真能幹呢”段青苗一臉稀罕地拉着劉娟兒的手笑道“我想你這麼大的時候，連湯勺都拿不穩，直接脫手掉到了羊糞堆裏，叫我爹給打了一頓”
衆人鬨堂大笑，鐵捕頭笑得尤其響亮，只見他一面笑一面舉着手中酒杯打趣道“怪道段家的羊羔酒如此甘醇我卻聽前朝有釀酒的人用羊糞起底，想來莫不是段姑娘失手將羊糞掉在酒鍋裏了”
“哎呀，這是誰編的鬼話沒有的事兒”段青苗陡然起升，雙手翻飛，粉臉漲得通紅“哪能用羊糞釀酒呢那豈不成了一鍋屎味”
須臾，鐵捕頭拉着兩個娃出了段家羊棚，段青苗送了一段路，返回時頻頻回頭去偷看鐵捕頭高大的背影，露出一臉癡笑。
三人一路慢慢踱步，鐵捕頭身高腿長，步子也邁得大，爲了讓娃兒跟上，他便憋着步子走，感覺十分別扭。走了一陣，鐵捕頭忍不住了，乾脆一手攬起一個娃兒，將麻球擱在左邊肩膀，劉娟兒擱在右邊肩膀，自己哈哈笑着大步疾走。
沿路的百姓看這一大兩自得其樂的樣子，紛紛捂嘴偷笑
“鐵叔，我和麻球也要學着喝酒了”
劉娟兒笑嘻嘻地搖着兩隻腳，湊在鐵捕頭耳邊揶揄道。
“胡娃兒喝什麼酒快收起這心思吧，當你爹孃知道了可不怪我”
“咋能怪你呢你，我要是不會喝酒，那到時候咋去喝你的喜酒啊”
聞言，麻球拍手大笑，扭着身子“哦、哦”叫。
鐵捕頭哭笑不得，呼喇一下將劉娟兒從肩頭扳到腰間位置，夾着她在半空中撲騰的身子佯怒道“女娃子心思還不啊開口閉口娶親喫喜酒，真是人鬼大看招”
鐵捕頭夾着一個，肩頭頂着一個，一路飛奔跑進西街菜市口。一直跑到劉娟兒家的院子門口才停下腳步，劉娟兒落地時，還在咯咯大笑，似乎一點也沒被嚇到。麻球抱着鐵捕頭的胳膊撒嬌道“我不干我也要和娟兒那樣橫着飛”
“你們兩個鬼真把鐵叔當成猴兒來耍弄啊”
鐵捕頭哭笑不得地夾着兩個娃兒飛身而起，踏到院牆的牆頭上打了幾個轉，這才穩穩落地。
“好玩好玩鐵叔你收我做徒弟吧我也要學功夫”麻球的臉興奮得通紅，拉着鐵捕頭的衣角連聲哀求。
鐵捕頭哼了一聲，敲着他的腦門佯怒道“這麼沒大沒，不懂得尊師重道的潑猴，我纔不要收來當徒弟呢”
“啊求求你了我以後再也敢鬧你了”
劉娟兒拉着馬皮袋蹬蹬地跑進廚房，背後傳來麻球一陣陣的哀求聲。
唉，這子，自打認識了鐵捕頭，倒是漸漸恢復了孩童的性。劉娟兒搖搖頭，手腳不停地捅開爐火，又將吊子放在竈頭上，然後心地將羊奶倒了一半在湯裏。實話，她也不知道倒這麼多分量對不對，只是全憑能行事。
不多久，廚房飄出一陣陣勾人饞蟲的香味。
鐵捕頭正和麻球坐在院中打趣，麻球硬要拜師，但苦於一時找不到茶水，便用院中桌子上的茶杯倒來一杯井水，當着鐵捕頭的面就要跪下。鐵捕頭笑罵着去拉他，點着他的腦門他心不誠，連茶水都不尋就想白撈一個師傅。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劉娟兒端着一個托盤徐徐走出廚房。托盤中擺着三個白瓷湯碗，每個碗中都盛了大半碗湯。
“娟兒，這是什麼湯聞着真香”
見劉娟兒將托盤放在桌子上，鐵捕頭湊過頭來，陶醉地吸了一口氣，兩隻大手搓了又搓，似乎迫不及待想嚐嚐這乳白色的美味羹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