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置疑,阿勇的這些礦泉水來路不明,也許是在清澈的溪水中私灌的,也許是通過來路不明的商販倒賣的。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有錢有勢有男人吹捧的美女們,總是在變着法兒的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這位貴族美女顯然虛榮心要更強一些,爲了顯示自己高高在上不受人欺凌的決心,爲了一瓶礦泉水,她竟然糾集了這麼多男人,過來找售假者算賬。
阿勇已經失去了往昔的風采,若在往日,莫說是三五個人,就是三五十人,他也有辦法擺平。但是現在,他卻表現出一副驚惶失措的樣子,轉身要逃。
我的心裏,一陣淒涼。面對此情此景,我實在不知道如何去分辨正和邪,善與惡。
我只知道,我應該站在阿勇這一邊。
我做事向來是先禮後兵,於是我嘗試着去做一個說客,傻乎乎地想說服衆人放棄對阿勇的懲罰和報復。
但一切都是徒勞的,後果無外乎只有一個:我被當成是阿勇的同黨,被貫以奸商的罪名,一併責棍。
這五六個不明身份的男子,出於同一個目的,爲了同一個女人,開始在大庭廣衆之下,實施武力,他們認爲,他們會贏。因爲他們已經看到,那個惹的貴族美女鬧肚子的罪魁禍首阿勇,已經差點兒跪地求饒了
但事實上,他們高估了自己。
不管處於一種什麼動機,我不會讓慘劇發生;更不會讓曾經叱吒風雲的阿勇,受到這樣的凌辱。
我欠他的,能還一分是一分。儘管,我明明知道,他對我的恩情,是我一輩子都償還不清的。
也許是阿勇轉變的巨大落差,讓我不由得衝他吼了一句:“你怎麼突然就變成了軟骨頭了”
阿勇嘴脣直哆嗦,望着我道:“骨頭都斷了,想硬也硬不起來再也,再也硬不起來了”
他的聲音裏,飽含滄桑。讓我聽之傷感。
我擋在阿勇身前,衝前來尋釁的幾個猛男道:“火車站你們也敢鬧事,是不是瘋了”
那位貴族美女搖晃了一下腦袋,濃妝豔抹的臉面令人作嘔。她耳邊的兩個大耳環子,忽閃地搖曳着,像是在爲人們展示自己的富有。“你要搞清楚,是我們鬧事還是這個瘸子太奸,害我鬧肚子,你想一想,礦泉水裏竟然有小魚兒,哼,造假都不帶這麼假的奸商,奸商我最討厭奸商”貴族美女掐着腰,一副得理不讓人的姿態。
我平定了一下情緒,道:“好吧,你說,你治病花的錢還有鬧肚子買衛生紙花的錢一共是多少,我雙倍補償。”
貴族美女被氣壞了:“你說什麼你說這個不牙疼我像是缺錢的人嗎,就是想出口氣,我不管你是他什麼人,今天這個閒事你要是敢管,我們就放倒你”
我冷笑道:“口氣不小啊倒是。試試看”
貴族美女一個眼神,便使得那六位勇士受寵若驚地再次逼近,人人爭搶着佔領第一線,準備戰鬥。
又是一場戰鬥,似乎在所難免。
貴族美女得意地望着自己的勇士們,頗有一種放狗咬人的姿態。
我不想與這幾個癡情的靶子糾纏過久,因此隨時準備迅速解決衝突,帶阿勇走。
現在,我有很多話想說,很多事,想做。
因此,在一開始,我便以一個震懾羣雄的格鬥姿勢亮相。
待衆位猛男靠近,我逐一擊破,一拳必中其一。
沒用幾秒鐘,那幾個剛纔還氣勢洶洶的猛男,都倒在了我的拳頭之下。
就連那個貴族美女也震驚了,驚詫地望着我,嘴巴半天沒有合攏。她並沒有責怨那羣廢物,因爲她能看的出來,不是他們太弱,而是對手太強。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拉着阿勇,朝外走。
美女和衆勇士沒有追上來,只是議論了幾句,便無聲。
我們一邊走,阿勇率先開口道:“你還這麼能打我啊是不行了,腿斷掉了,想打也打不出來了”
我試探地追問:“告訴我,你的腿,究竟是怎麼回事”
阿勇道:“這個,跟你沒關係。”
我知道他在故意隱瞞着什麼,因此沒有繼續追問。
我拉着他下了地下通道,迂迴到了公路北側的一個快餐店裏。
阿勇說他不餓,我說,我餓了。
坐下來後,我點了兩碗海鮮湯。
他有些侷促。
我將眼神收回,對阿勇道:“你什麼時候,開始,開始幹這個的”
阿勇愣了一下,道:“怎麼,你瞧不起我這一行告訴你,我幹這個利潤很大的,一瓶礦泉水能賺二塊五”
我打斷他的話:“但是你掙的昧良心的錢你的礦泉水是從哪裏進的裏面竟然有小魚小蝦,告訴我,在哪兒灌的我勸你,收手吧。”
阿勇輕咬了一下嘴脣,那肥厚的嘴脣,竟然顯得格外乾澀,他拿小勺舀了一勺湯擱進嘴裏,喫起來竟然是那麼香甜。阿勇道:“像我這個熊樣兒的,不昧良心,能賺到錢麼我得養家,我得餬口,我得喫飯”
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兒,現在他已經喪失了所有的銳氣,那句經典的操你大爺的的口頭禪,已經不再是他的專利,是忘卻了,還是改邪歸正了
我似是在心裏醞釀了半天,纔開口道:“我知道你是爲了我才弄成這個樣子的,我,我可以養你”
阿勇似乎是被觸動了一下,嘴角處竟然有兩行湯溢出。他望着我,輕輕地搖頭道:“我不求可憐,再說,我喜歡這種生活。這種生活,要比在華泰的時候充實很多,我不必整天跟那些黑社會中介勾心鬥角,更不需要整天琢磨着去找女人找快樂。我現在想喫就喫想睡就睡,還有一幫布衣兄弟,我知足了”
我遞給他一支菸,自己也叼燃了一支菸,道:“我沒有可憐你。我只是你能告訴我,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嗎”
阿勇道:“你是說,我的腿我的腿怎麼折的”
我點了點頭。
阿勇神情撲朔地斜望着牆壁上的油畫,道:“自己摔斷的去爬香山,玩兒,摔骨折瞭然後付時昆覺得我殘廢了,沒什麼利用價值了,就,就趕我出來了就這麼簡單。”
我盯着阿勇道:“你在說謊。”
阿勇仍然嘴硬:“我沒說謊。”
我道:“我瞭解了一下,付聖冰,付聖冰把什麼都告訴我了”
阿勇道:“你寧可信她,也不信我”
我道:“阿勇別再騙我了,告訴我你的遭遇好不好”
阿勇道:“告訴你,然後,然後你好嘲笑我諷刺我,對不對”
我苦笑:“我是那種人麼,你覺得”
阿勇道:“我以前很相信朋友,但是,但是我現在,誰也不信了。我只信自己。”
我頓時愣了一下,阿勇的這番話,讓我覺得很陌生。他是在說付時昆嗎,是付時昆讓他失去了對朋友的信任
阿勇繼續喝他的湯,他似乎不怕燙,在我還不敢下勺的時候,他已經將一碗雞蛋湯,喝掉了一半。
他的樣子有些狼藉,像是個出來喫便餐的民工,沒有了往日的霸氣和風采。我第一次覺得,他其實長的一點都不像大傻成奎安
阿勇沒再說話,我也暫時沒追問。望着他喝湯,我又要了幾個包子,陪他一起喫喝。
然後,我悄悄地撥通了付聖冰的電話。
待付聖冰接通,我直截了當地道:你過來一下,在火車站路北,祥和快餐店。
付聖冰道:本小姐現在就在火車站,剛到。
我一愣:你來幹什麼
付聖冰道:找你。好人做到底,陪你找到底。
我道:我已經找到了我們現在正在祥和快餐,正喫包子。你過來吧。
付聖冰道:本小姐馬上到。
掛斷電話後,阿勇擡頭問我:“你叫了誰過來”他站了起來,做出要走的樣子。
我一拉他的手,道:“我叫了付聖冰。”
阿勇像是吃了一驚:“你要她過來幹什麼,我不想,不想見她。”
我試探地追問:“是因爲付時昆的原因嗎”
阿勇不置是否,只是兀自地喫着小籠包,很香的樣子。
幾分鐘後付聖冰翩翩而來,掃視一圈兒後發現了我們,徑直走過來,毫不客氣地坐下。
阿勇望了一眼付聖冰,沒說話,只是眼神當中繃發出一陣蹊蹺的神光。
付聖冰望着我,道:“他根本不歡迎我。”
我盯着付聖冰,醞釀了片刻後,道:“你告訴我,你馬上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付聖冰瞧了一眼阿勇,衝我皺眉追問:“他,他沒告訴你”
我道:“廢話他告訴我我還用問你”
付聖冰急了,不悅地道:“你這人怎麼這麼粗魯啊哼,告訴你行,但是你必須遵守咱們之間達成的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