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夢燕聽力極好,自然聽到了女服務員的聲音。她停住腳步,轉而回過頭來,皺眉問:“你說什麼”
女服務員裝作沒事兒人似的,手裏擺弄着鋼筆,哼着歌不予理會。
齊夢燕一咬牙,想發威。我趕快拉住她的胳膊,輕聲勸道:“算了,忍一時風平浪靜咱們現在可是身在異鄉。”
齊夢燕憤憤地道:“異鄉怎麼了我們齊氏在全國各地都有分公司,到哪兒都是本小姐的家”
我衝她豎起大拇指:“你厲害”
齊夢燕反問:“你諷刺我”
我搖頭:“沒有。只是希望你能稍微低調一點點。ok”
齊夢燕果真沒再跟那女服務員一般見識,冷哼一聲,快步走出了酒店。
酒店的路邊兒上恰巧停了幾輛出租車,於是我和齊夢燕上前搭訕。一輛桑塔納出租車跟前,我們敲了敲車窗,光頭司機打開車窗問我們:“坐車”
齊夢燕搶先道:“暫時不坐。請問一下,石家莊市裏或者附近有沒有比較好的釣場”
光頭司機掃興地掃瞄我們兩眼,不耐煩地道:“什麼釣場不釣場的,說明白點。”
齊夢燕解釋道:“就是釣魚的地方”
光頭司機搖頭:“沒有。石家莊哪有什麼釣魚的地方”說罷後啓動了車子,似是不願意和我們搭訕。
齊夢燕皺眉道:“這麼大的石家莊,沒有釣場笑話”
光頭司機冷哼道:“愛信不信我沒時間伺候你們,要問地方看地圖,哥不侍候。”
說罷,司機一加油門,駛了出去。
齊夢燕跺腳大罵:“這裏的人怎麼這麼不友好啊,問個路怎麼就這麼難”
我叼上一支菸:“很正常。一會兒你不要說話,我來問。”
齊夢燕猜疑地瞧着我:“看看你有什麼花招”
我們隨後又到了另外一輛出租車旁邊,出租車司機是個美麗的少婦,我直接坐在副駕駛上,齊夢燕衝我不斷揮手,我衝她道:“上車”
齊夢燕被動地上車:“幹什麼去”
我沒理會她,直接衝美婦司機問道:“送我們去最近的釣場,魚比較多的”
美婦司機笑問:“石家莊釣魚的地方多了,有趙家莊垂釣園,公牛垂釣魚,九龍湖垂釣場,民兵水庫垂釣場”美婦司機顯然對石家莊市瞭如指掌,她一口氣道出十幾個垂釣場所,衝我們確認地問道:“要去哪一個”
我笑道:“野的最好。我喜歡釣野生魚”
美婦司機道:“那就去民生河吧”
我點了點頭:“去看看”
於是女司機載着我和齊夢燕徑直去了民生河,觀察了一下地形後,我打電話向陳富生彙報情況:陳先生,踩好點兒了,民生河。這裏風景不錯,適合多種釣法。
陳富生滿意地道:好好好。那你抓緊回來,我準備準備。
我道:好的。
於是直接打車返回酒店,陳富生已經迫不及待地等在酒店門口,見我回來,馬上要求出發。
我心裏汗顏:用不着這麼急吧
眉姐仍然反對陳富生的獨裁統治,提出相反意見:“要去你們去釣魚,我和小齊去買東西”
陳富生皺眉道:“你們要和我步調一致”
眉姐憤憤地道:“如果你們去辦正事兒,那我們肯定和你步調一致。但問題是,你是去釣魚。”
陳富生輕嘆了一口氣,倒也沒再勉強,只是衝齊夢燕囑咐道:“好好保護你們眉姐,出門在外,不要太高調”
齊夢燕點了點頭:“放心吧陳先生,我會的”
就這樣,我們四人暫時分道揚鑣,我開着那輛載滿釣具的本田車,和陳富生一起趕往民生河。車上陳富生微微地閉目養神,行駛到半路上,他突然像是詐屍一樣睜開眼睛,衝我說了句:“夏末秋初,正好是魚最愛上鉤的時候”
我被他嚇了一跳,定了定神,趕快附和道:“是,是的陳先生”
當民生
河映入眼簾的時候,陳富生身體微微前傾,用手摸着下巴欣賞着民生河兩岸的景色。岸邊釣魚者衆多,每隔幾十米便見海竿和手竿林立,好一副垂釣者建構的和諧美景。岸邊樹木鬱鬱蔥蔥,彷彿絲毫沒有被秋風染黃的氣息。
陳富生臉上掛着一絲笑意,不失時機地叼起一支菸。這種得意之情,飽含了垂釣愛好者對魚與水的喜愛,飽含了一種別樣的人生情調。
陳富生仔細地觀瞧着河水,或皺眉,或驚喜。偶爾還會用手竿試一試水深。終於,他找到了合適的釣位,停下步子:“就在這兒吧”
我如釋重負地將釣具擱下,試探地衝陳富生追問:“裝餌嗎”
陳富生輕搖頭:“自己弄自己的用什麼餌料,你自己選一下”
我嘻嘻地道:“陳先生是高手,能不能給推薦一下”
陳富生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自己研究吧,小趙。記住一句話,嚼着別人嚼過的饅頭,不香”
我一陣掃興,但還是選擇了幾根海竿和一支四米半的輕便手竿,開始配餌。現在的魚特別滑頭,對餌料的要求越來越高,我好不容易調配出了一份融匯了多種商品餌於一身的通殺餌,自鳴得意地開始裝餌,拋竿。
陳富生則不緊不慢地選擇了幾包商品餌,放在一個小盆兒里加點兒拉絲粉調和,還拎起一點兒餌料放在鼻子前聞嗅,繼續添加別的餌料。好一副專業垂釣高手的模樣。
架好了五支海竿,我攥了一把魚餌開始打窩子,用手竿垂釣。不過讓人頭疼的是,小魚兒瘋狂鬧鉤,魚餌沒等下落水底,便被小魚兒哄搶一空。氣憤之下,我釣上了幾條小魚,準備將它們斬首示衆,掛在鉤子上下水將鬧窩的小魚兒嚇跑。但是見着那活蹦亂跳的小魚兒們在魚箱裏暢遊,我的好生之德萌生,心下不忍。
而陳富生那邊,也鬧小魚鬧的厲害,但他的面色卻很從容。他一鼓作氣釣上了十來條小魚,然後每隔一分鐘扔進河裏一條。十分鐘過去了,陳富生釣獲了一條七八兩重的鯽魚。然後陸續開始上大魚。
而我這邊,卻仍然小魚鬧的歡。我望着陳富生一次次揚竿中魚,忍不住追問了一句:“陳先生,怎麼趕走窩子裏的小魚”
陳富生笑了笑,目不斜視地道:“怎麼,忘記上次你是怎麼趕走那個城管協管隊的了”
我暈敢情陳富生拿這個做比喻我苦笑道:“上次用的是暴力”
陳富生道:“那這次,你就像我這樣,放虎歸山。還記得電影放虎歸山裏的段子吧,要想消滅特定的敵人,放虎歸山,跟隨尋找他們的集中窩點,是個好辦法。但是要想趕走你特定的敵人,也可以使用放虎歸山。但是要放的是時候,抓多少放多少,間隔多長時間,都得有計劃。”
我皺眉望着陳富生,心想陳富生這隻老狐狸,每次釣魚他都會引申出各種方式給我講這些大道理但不得不承認,他比喻的很貼切。但我還是提出置疑:“陳先生,您是說,我只要將釣到的魚放回水中,就能把小魚趕走對嗎但是魚又不會說話,怎麼趕得走”
陳富生笑道:“人有人言,獸有獸語。動物們自然也有同類之間的交流方式。不過,也並非所有的人輕而易舉地受到恐嚇而挪窩,那怎麼辦那我們就可以掐斷他們的後勤糧草,讓他們肚空無食,生活無障。這樣的話,他們豈有不挪窩的道理”
我仔細地揣摩了一下陳富生的話,覺得他太高深,借物喻人,借人喻物。我試探地道:“您是說,我可以換魚餌,換那種小魚不愛喫的魚餌”
陳富生淡淡地笑了笑,沒說話。我接着提出置疑:“但是凡是大魚愛喫的餌料,小魚基本上都愛喫。”
陳富生道:“非也非也。就像小孩兒愛喫糖一樣,大人往往喜歡清淡。你的魚餌調的味道太重,所以招小魚來食。”
我近乎恍然大悟:“這麼說,是我的香料添加的太多了”
陳富生笑道:“很淺顯的道理諸如我們吸納人才,你定出月薪百萬,能招來人才嗎”
我忍不住在心裏埋怨陳富生的暗喻,他總是自作聰明地拿釣魚一事來教育我爲人之道,雖然有些道理,但卻讓我摸不着邊際。然而即使他問了,我又不能不回話:“月薪百萬,肯定吸引的都是些高端人才,沒有一定的真才實學,誰敢過來應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