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瘋婦 >第四十章
    ♂nbsp; 聖旨送到相國府後,見紀羲禾接下聖旨,紀廣居氣得牙關咯吱作響。

    眼瞧着何婉已被扶爲嫡女,但紀羲禾身邊的位置卻叫別人佔了去,這叫處心積慮已久的紀廣居怎麼能善罷甘休。

    李管家將前來宣旨的公公客客氣氣的請出了府後,旋即就去了紀羲禾那處,按紀廣居的意思將紀羲禾領去了書房。

    紀羲禾脣上噙笑,瞧上去心情甚好,直至李管家將書房的紅木門推開,紀羲禾才收起眼底的笑意,換上了一片漫不經心的略有些淡漠的神色,仿若對今日的聖旨恬不爲意,處之泰然。

    紀廣居瞧了紀羲禾一眼,壓迫感十足,他眼無笑意卻是說出了笑着的語氣,“戊黍,那日韻瑤將那簪子丟進塘裏,你如今可還是在怪她”

    “妹妹還小,戊黍也不多會計較此事。”紀羲禾笑得淡然,前世紀韻瑤將其母親的簪子丟入水中害其險些喪命,他斷然是不會就此放過紀韻瑤的,但如今正是因爲紀韻瑤無意的一舉才叫他重活了過來,論此紀韻瑤也就功過相抵,紀羲禾對她也無甚計較不計較了的。

    今日在聖上賜婚之機紀廣居將紀羲禾叫來書房,有意談起簪子的事兒,正是在威嚇紀羲禾要有自知之明,曉得自己的身份,莫要不自量力地在背後做些小動作。

    紀韻瑤知曉紀羲禾身份尊貴,將惹了禍事後,她只知自己丟進塘裏的簪子是紀羲禾先母之物,從而以爲那簪子便是元德皇后的遺物,但紀韻瑤未細瞧,細瞧她定能發現那簪子上的端倪,以皇后娘娘尊貴的身份,怎會用那等瑕疵之物。

    故,簪子雖是紀羲禾先母之物,卻絕非元德皇后之物。紀羲禾並非元德皇后之子。

    這一點,紀廣居知曉,紀羲禾也早在進入相國府的那一日便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他只是紀廣居找來頂替大皇子的贗品罷了。

    紀廣居話中別有用意,紀羲禾早已聽出,卻一派泰然,是不爲所動。

    紀廣居原就用此束縛着紀羲禾的手腳,以前的紀廣居憑藉琝啓帝對元德皇后的愧疚懷念,還有對自己的信任,完全有可能在拆穿紀羲禾的身份後將污水統統潑在紀羲禾身上,自己置身度外,但而琝啓帝待紀廣居卻是不如當初了,眼下紀廣居自是不會以身犯險的,因而他能要挾紀羲禾的把柄也就沒那麼大的作用了。

    紀廣居眯眼笑笑,拿起茶杯放置嘴邊,卻未喝下,他瞧着桌上的一碟糕點,回憶似的說道:“柳娘生前最是喜歡這水晶餅的,”紀廣居擡眸瞧向紀羲禾,皮笑肉不笑地道:“柳娘今年的忌日快是要到了吧,你去上墳時也切莫忘了給她戴上一碟她愛喫的水晶餅。”

    “兒子知道了,父親。”紀羲禾頷首一笑,笑意亦是未達眼底。

    兩人說話拐彎抹角,皆是虛情假意堆砌的說辭,但這二人偏偏習以爲常,聊得很是“投機”。

    不一會兒,紀廣居就將話繞到了賜婚這事上,“戊黍,陛下賜婚固然是好事,但這何府大小姐如今已被廢除嫡女之位,有她妹妹何婉取替,叫你取一庶女爲正室,那日後該如何打算”

    紀廣居話裏話外皆在暗示,何瑾不配爲紀羲禾正妻,琝啓帝拿處雖是指了婚,卻未說爲正爲側,紀廣居便是鑽了此處話眼,想叫紀羲禾立何瑾爲側。

    琝啓帝頒旨賜婚卻是有意未提及立正立側一事,一來,是爲探清紀廣居的心思,若紀廣居執意要讓紀羲禾將何瑾立爲側室,騰出正妻之位留給何婉,那琝啓帝則真真認清了紀廣居逆臣賊子的野心,不再給其留任何後路;二來,是爲了考驗紀羲禾,瞧瞧他是否是那等軟弱,因美色而暈了腦子,糊了雙眼的庸才,若是如此,琝啓帝也不禁要重新思慮立太子之事了。

    紀羲禾目光晦澀不明,紀廣居只是瞧着他但笑不語,安靜無聲的威脅着。

    俄而,紀羲禾卻是笑了,“爲嫡爲庶又有何妨父親多慮了。戊黍倒不甚在意這個規矩,而聖上那處的規矩,戊黍是萬萬不敢忘的,天子親旨要將那何府大小姐嫁我與,難道要讓我虧待了她不成,”紀羲禾彎眉揚脣,“父親,這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呀,聖上聖德端方,不會責罰,但難免會生出芥蒂。”

    紀羲禾收回目光隨意的靠在椅背上,姿態悠悠然,“戊黍倒是不介意,就怕父親與聖上生出間隙來。”須臾,紀羲禾又回眸瞧向紀廣居,笑道:“聽聞昨日,翰林院學士段詠絮再度招人上折彈劾,父親可是知曉此事”

    紀廣居眯眼笑着,眼角的皺紋層層疊摞,卻絲毫沒有親近之意,反而讓人瞧了頗有些躊躇不安,“這朝野之事,你無需分心記掛了。”紀廣居合上眼,十指交握,緩緩道:“且下去吧。”

    “兒子告退。”

    紀羲禾臉上笑意不減,折步出門。

    幾乎是同時,屋內屋外的人,皆在對方瞧不見的地方,卸下了盛在臉上的笑容,紀廣居眼中籠罩着一層陰霾,而紀羲禾眼底卻是一片不以爲然的空寂。

    琝啓帝賜婚於何瑾同紀羲禾的事兒,由另一公公傳至了何府,何瑾眼下雖是住在國公府,但何晏黎畢竟是她的父親,皇帝賜婚這麼大的事兒,至少也要告知一聲不是。

    去給何晏黎通報的宦官本想在何府討個喜慶拿幾個賞銀,豈知何晏黎頓時陰沉了臉,兩杯茶水都沒有招呼,更別說賞錢了,氣得那官階尚低的公公氣得吹鼻子瞪眼,嘟嘟囔囔地小聲咒罵幾句後,空空來空空去,什麼好處也沒撈着。

    何婉及安氏知曉這事時,臉色比何晏黎的還要難瞧,何府宴席中丞相一黨聽說了這事,自然是臉上無光,六皇子與紀羲禾相爭何婉一人,皇上那頭已給紀羲禾定下的媳婦,那何婉這處不多說,定然是貴了六皇子了。

    院內六皇子一黨正是笑得得意,丞相黨派的也不願在這處瞧人眼色,便尋了由頭甩袖離開了,兩黨相爭,有人爭纔有趣,對手都走了,六皇子的黨羽自然也就沒了興致,走了一半留了一半。

    走的那些大多都是朝中有頭有臉的人物,絲毫不必顧忌何晏黎的面子,且能得到那等官銜的人物又怎會瞧不清賢妃娘娘對何婉的意思,賢妃娘娘都瞧不中這女娃娃,光是六皇子相中又如何,遲早便會膩味了。

    留下的那些除了官銜比何晏黎小的和那些沒眼色的想巴結何晏黎的外,大多也多是敷衍了事,原本熱熱鬧鬧的宴席,只因那前來通報的公公的一席話,變得冷冷清清。

    真是當衆狠狠地掌了何晏黎一耳刮子,叫他顏面失盡。

    何晏黎頓時也顧不上什麼了,怒氣騰騰的攆了那些個芝麻小官,自己關進書房裏,何晏黎都能氣成這般更別提,安氏及何婉了。

    今兒個的宴席正是爲她兩所辦的,眼下冷冷清清的一片,瞧得安氏太陽穴凸凸的挑,心口一陣氣悶。

    僅留下管家善後,何府三位主子全都撤去了後院。

    回到院子裏,安氏責罵奴僕,摔砸一切她能拿得起來的東西。而何婉只是在一旁冷眼瞧着,確切而言,何婉氣得已經不是僅大罵奴僕摔砸些東西就能發泄了的。

    何婉轉身進了屋中,她獨自一人坐在牀榻上目光狠毒,她目光不經意的掃過桌上女紅用的剪刀,她的雙眼頓時被那鋒利的刀刃牢牢吸引住了,何婉陰毒的眸光與剪刀刀刃反射出的寒光交纏在一起,面目猙獰,她不知會在哪一瞬間變得徹底癲狂。

    何府內一仰慕何婉的身份低微的小丫鬟,端着點心敲了敲房門,她好心想要安慰下自己這端莊漂亮,才德出衆的小姐。

    “二小姐,您在裏面嗎奴婢給您送點心來了。”那丫鬟心頭有些激動又有些雀躍,她心中的這份歡喜全因她即將見到自己憧憬的人,親口同她說上一兩句話。

    聞聲,何婉猛然轉首,隔着那扇紅木門,她瞧着那門後的人影,她纖細的雙手上筋骨暴起,她抓着薄紗裙,險些要將那紗裙抓爛了。

    “二小姐”丫鬟有些焦急地詢問着。

    “二小姐”三字如從繃緊的弦上放出的箭矢一般,又準又狠地jj了何婉的心頭上。又何瑾在,她永遠只配被人稱爲二小姐。這三字無時無刻不再提醒着她何瑾的存在。

    何婉一身寒氣的起身走去,卻在開門的一瞬間換上了溫柔的笑顏。

    丫鬟瞧見真人,一時激動,紅了臉結巴起來,“二二,二小姐。”

    這一連三個二字,險些沒讓何婉當即破功露出猙獰的一面,但何婉終究是個忍得下的,她揚笑,拈起一塊丫鬟端來的糕點,要不由衷的誇讚了一句,而後笑意妍妍地問道:“你是哪個院裏的丫鬟,長得可真水靈,將名字告訴我,我明日便將你要了來。”

    何婉一席話叫那丫鬟頓時受寵若驚,好一番感動,趕着慌地給何婉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奴婢,小碧,是東廚裏看火的丫頭。”

    何婉頷首淺笑。

    那丫鬟羞怯的垂着腦袋,如是她在此時擡首,定能瞧見何婉那如毒蛇吐信時的目光。

    幾日後,東廚的看火丫頭,小碧因錯受罰,給活生生的打死在了府內,最後給人丟去了亂墳崗。

    作者有話要說: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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