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流煙望着眼前的青山.對雪清幻柔聲道：“清幻.這是聖劍山.聖劍山有個聖劍門.你的父母就在上面.”
“我爹孃原來是聖劍門的人嗎.”雪清幻疑惑道.
“不錯.你上去找他們吧.師父只能送你到這裏了.”木流煙俯身對她笑道.“清幻.你有個孿生姐姐.與你應當是很相似的.他們只要見到你.自然就能認出來了.”
雪清幻扯住木流煙的衣袖道：“那師父是要走了嗎.”
“嗯.師父該回去了.你與你父母好好聚聚.明年三月三.花朝節的時候.師父過來接你.到時候可要聽話.不許不同我回去.”木流煙故意板着臉道.
雪清幻點頭答應.看着木流煙在自己眼前消失.依然沒有挪動腳步.當她得知自己不是孤兒時.她一心急切地想見自己的父母.可當她就要見到他們了.她卻很猶豫.很忐忑.她該上去嗎.他們會想見到她嗎.他們真的還要她嗎.
她很想知道這些答案.卻又怕那不是她能接受的答案.她忽然很想轉身去找木流煙.和她一起回去.
可是她的父母是什麼樣子的.她的姐姐是什麼樣子的.他們過的生活又是什麼樣子的.她真的很想知道.
懷揣着不安的心情.雪清幻慢慢地走在山間小道上.聖劍山的風景很好.雪清幻一路上總是駐足停留.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她很想見到他們.又害怕見到他們.一路停停走走.看到哪裏有趣的就湊過去看一看.也是因爲不想那麼快見到他們.
“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一陣抑揚頓挫的踏歌之聲從不遠處傳來.聽這聲音.唱歌的人應當是個少年.所以嗓音乾淨清亮.沒有雜質.明明是有情.卻偏偏聽不出情意.
那時候的雪清幻還不懂這些.她只是覺得那人的聲音很好聽.她有些好奇.很想知道唱這歌的人生的是什麼模樣.
她循聲走去.撥開叢林.先看到的一泊靜湖.湖面波光粼粼.湖邊蒹葭蒼蒼.有個白衣少年以腳步伴奏.以舞劍助興.正唱着詩經裏的蒹葭.
她想.若是那白絮飄飄的蘆葦叢.此刻能走出一個貌美的少女.整個畫面一定會更美.
那少年劍眉斜飛.桃花眼輕勾.年紀輕輕便生了副勾人的模樣.明明和夜琉冰一樣.一身的正氣.偏偏他笑起來就多了幾分邪氣.
很少見到外貌與夜琉冰一樣出衆的少年.雪清幻不由多看了幾眼.怎麼覺得這人好像在哪裏見過.雪清幻搜尋着回憶.才恍然想起.那日在街頭被蘇涼兒爲難時.似乎就是這個少年和他的師弟救了她.
還真巧.雪清幻想.師父給了她半年的時間.這半年裏.若是她住在聖劍門裏.能常常看到他嗎.
他使的劍法看起來並不簡單.只是他舞起來很熟練也很流暢.他的眉眼總是含着笑意.似乎沒什麼值得憂心的事.不像夜琉冰.家族鉅變.讓他失去了少年該有的張揚驕傲.
這樣的一個少年.好像渾身都散發出一種光彩.令人一時移不開目光.雪清幻恍了恍神.無意間踩斷了落在地上的松枝.
“誰在那裏.”少年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只見他收了佩劍.伸手分枝拂葉緩緩走來.
待雪清幻回過神時.他已站到了自己跟前.他見了她.脣角一勾.伸指輕彈了一下她額頭.輕笑道：“原來是伊兒.你不是今日不是該和嬸嬸學刺繡的嗎.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雪清幻覺得額頭微疼.便伸手揉了揉.少年見她粉嫩的嘴脣不由撅起.覺得好玩極了.伸手就想去捏她嘴脣.
雪清幻本能地向後一閃.忽然覺得眼前的少年是個危險人物.轉身就跑.
少年挑眉.今天她倒是跑得格外地快啊.
“喂.伊兒.你慢些跑.我又不會吃了你.”少年對着她背影喊道.很快又低頭無奈一笑.輕聲道.“這丫頭每次看到我就跑.莫非是被我欺負怕了不成.”
可他也沒怎麼欺負她呀.只是覺得她生得可愛.逗弄逗弄而已.都是常被他耍着玩的女孩子.夢塵看到他就乖得不得了.哪像伊兒這樣動不動就跑的.
伊兒是誰.那少年怎麼認錯人了.或許是因爲她和那個叫伊兒的生得很像吧.難道那個伊兒就是她的孿生姐姐.雪清幻邊跑邊思考伊兒的問題.竟然迷了路.
等到摸索到聖劍門的時候.天都黑了.雪清幻翻牆進去後.看着眼前一個個關得嚴嚴實實的門窗.表示很無奈.
這個女孩又在哪裏見過呢.淺淡的眉.清亮的眸.還有那略帶嬰兒肥的臉.怎麼看怎麼熟悉.還親切得很.
啊.這不是她的臉嗎.怎麼長在別人臉上了.雪清幻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是她姐姐吧.見屋裏那小姑娘朝窗口走來.雪清幻連忙蹲下.
當時雪清幻起了整人的心思.在女孩正要關窗的時候.忽然兩手扒上窗臺.女孩見兩隻扒上來嚇了一跳.緊接着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就湊了過來.險些撞上自己的鼻子.
“鬼啊.”這是女孩的第一反應.
雪清幻皺眉.委屈道：“怎麼會是鬼呢.我和你明明生得一模一樣.我是鬼.難道你也是嗎.”
女孩鬱悶道：“就是因爲長得一模一樣才覺得見鬼了啊.”
雪清幻正要反駁.便聽見裏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伊兒.怎麼了.”
“噓.”雪清幻搖着頭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蹲了回去.
“爹爹怎麼過來了.”
“還不是你.你娘聽到你的叫聲.叫我過來看看.”
那男人的聲音也好聽.語氣柔和至極.顯然是個極寵愛女兒的爹爹.那就是她的父親嗎.雪清幻很想站起來看看他是什麼模樣.卻還是沒有勇氣.
“我剛剛關窗的時候看到一道白影閃過.還以爲是鬼呢.原來只是一隻大鳥.誰知道讓爹孃擔心了.”
伊兒說這話時.語氣有些猶豫.顯然是個不常說謊的好孩子.
“傻孩子.這世上沒有鬼的.”雪欲寒笑道.“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伊兒嘟囔道：“刺繡怎麼都學不好.有些苦惱.”
“傻丫頭.你還小.這些事情來日方長.”雪欲寒笑道.“再說我們是江湖兒女.學不會也不打緊的.早些睡吧.”
雪欲寒看了眼窗.便親自走過去關上.雪清幻蹲得很低很低.心跳得很快很快.她好怕會忽然被發現.儘管她很想知道她的父親是什麼模樣.可是她不敢擡頭.
屋裏又是一陣絮叨.雪清幻其實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只是覺得雪欲寒的聲音真的很溫柔.有這樣的父親真好.可是這樣的父親會喜歡她嗎.
過了一會兒.伊兒纔打開窗.問她：“你是誰.”
雪清幻兩手一攀.翻進窗戶笑道：“我若說我是你妹妹.你信嗎.”
“我信.”伊兒也不知道怎麼的就信了.然後疑惑道.“你進來做什麼.”
“我沒地方去啊.難道你要我半夜三更露宿山野嗎.”雪清幻鼓出一張包子臉不滿道.
“好吧.”伊兒撇撇嘴.收拾好牀鋪.然後乖乖躺在裏面.讓出一半給她.
還真聽話.雪清幻愣一下.便脫去外衣鑽了進去.
“爲什麼你是我妹妹.我卻沒聽我爹孃提起過你.”伊兒疑惑道.
雪清幻小臉皺了起來.埋怨道：“也許是他們不要我了吧.”
“不會.”伊兒搖頭道.“有時候娘對着我會喊幽兒.我一直不知道爲什麼.現在好像知道了.”
雪清幻皺眉：“幽兒.可是我叫雪清幻啊.”
或許那是她父母給她取的名字吧.雪清幻一下子又來了興趣.問道：“那你叫什麼名字啊.他們好像都叫你伊兒.”
“我叫雪夢伊.”
她叫雪夢伊.難道她叫雪夢幽.
雪夢伊又問道：“你是怎麼找來的呢.”
雪清幻不回答她：“你猜.”
雪夢伊撇嘴：“不說就算了.”
“那你呢.”雪清幻問她.“你爲什麼還不睡.”
雪夢伊皺眉.一下子又苦惱了.今天她先答應了明天陪隱塵哥哥下山的.可是傍晚的時候遠塵哥哥又來找她了.
她向來都有些怕齊遠塵.齊遠塵約她去河邊玩的時候她是要拒絕的.可是
“怎麼.你不願意.”
齊遠塵那上挑的眉毛和拖長的尾音都讓她覺得可怕.她支支吾吾地就答應了.一下子答應了兩個人.她就不知道明天要怎麼應付他們了.
“嗯.那你更喜歡和誰去玩.”雪清幻問她.
“隱塵哥哥啊.遠塵哥哥太可怕了.”雪夢伊一提到楚莫言的名字就不免皺眉.
“那你明天去陪你的隱塵哥哥.你的遠塵哥哥就交給我應付好了.”雪清幻笑道.
反正她們姐妹倆生得一個模樣.估計他們也是認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