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樺城處於內陸,河水豐沛,但很少下雨。
朝樺城也沒有人喜歡雨。
長晴區本身兩側就是河流,又有各式各樣的小溪從各大城市村莊穿過,本就不缺水源。再加上這個區域幾乎不靠農業來維持,在這裏生活的人對雨並沒有什麼感激之情。
但若僅僅如此,也不至於說朝樺城沒有喜歡雨的人。
主要是朝樺城歷史上有記載的大雨一共下過三次,每一次無不給朝樺城國帶來災厄。而最後一次,更是直接宣告了長晴古國的滅亡,自此,長晴區不準成立國家,無數大國對着長晴區虎視眈眈,禮樂崩壞,秩序紊亂,無數的災難接踵而至。
如果再下雨,還能帶來什麼呢
朝樺城的人或撐着傘,或在家中對着窗外眺望。
世間萬般美景在雨紗中朦朧夢幻,像是人間仙境,人們貪婪地享受着這最後的美景,誰也不知道明天一早,這個城市會變成什麼樣子。
而有這麼一團東西與這世間一切美好的色彩斑斕格格不入那是一個人,身披色澤暗淡單調的蓑衣。雨滴啪嗒啪嗒打在蓑衣上,又違和地跳落下來。
那個人影緩緩向城門口走去,朝樺城大門已經關閉了,僅僅留下一個小門,而就是這個小門,也有兩個士兵把守着。
雨下得很大,寧臣在雨中行走,心情也很沉重。
“站住”一聲大喝,寧臣身前出現了一隻手攔住了他。
下雨了,誰的心情都不好,被選來看守城門更是雪上加霜。
士兵心想着這個人倘若不肯付錢,絕對不能讓他進城。
“現在是閉城期間,沒有入城許可,不得入城”士兵嚴肅地說着,伸出了手。
“”寧臣自然知道這些規矩,他伸手從錢袋裏拿出一錠銀子,然後放在了士兵的手裏。
士兵擡頭看了一眼寧臣,卻見寧臣刻意用斗笠刻意遮住自己的面龐,不讓他看到面容。
“抱歉。”士兵說,“若是在平時,我就放您進去了,但是今天下雨,城主特意吩咐不允許放任何外人入城,以免招致災禍,對不住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寧臣說,“該來的終歸是要來,你放不放我進去,和命數無關。”
他雖然這麼說,手上還是掏出了一錠銀子,放在了士兵的手上。
見他出手這麼闊綽,士兵再無阻攔的道理,他也不多廢話,直接讓開道。
待寧臣入城後,另一個士兵湊到那第一個士兵身邊,低聲問道:“許大哥,上頭不是說不允許放人進去嗎”
老兵玩味地看着新兵:“那你剛剛怎麼不攔着我”
“您是老兵,肯定是聽您的”
老兵一笑,問道:“我問你,作爲一個士兵,最重要的素質是什麼”
“服從指揮”
“錯”
“那就不知道了,我在原先的部隊里長官都是這麼說的。”
“那”新兵疑惑地看着老兵。
“你看這是什麼”老兵大手一推,把寧臣給他的銀錠遞到新兵的身前。
“銀子”新兵不確定地回答。
“我知道這是銀子”老兵薄怒,“我讓你看這是哪國的銀子”
“這是雲歌國的官銀”新兵仔細一看,驚愕地說道,“這個人手裏竟然有云歌國的官銀,還這麼嶄新大哥的意思是”
“最主要的,是他能一次拿出來兩枚。”老兵緩緩說道,“這基本上可以證實他就是雲歌國的人了。”
“那這樣啊”新兵點了點頭,表情上卻又滿滿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看着新兵一點都藏不住祕密,老兵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還有什麼疑問,就儘管說吧。”
“我們這樣做,已經明顯違抗上頭的命令了。”新兵縮了縮腦袋,“這樣做好嗎畢竟我們還是城主的手下啊”
“城主不會爲我們撐腰的。”老兵意味深長地說。
新兵很想問一句你怎麼就知道城主不會爲我們撐腰,但最後他還是忍住了。
他看到老兵眼神裏似乎有一些空靈,彷彿他的記憶回到了很久以前。
“這兩邊我們都惹不起,所以我們只能虛與委蛇,如果真的出了什麼岔子,到時候責任全部由我擔着,你只需要活下去。”
“這樣我們豈不是進退兩難”新兵無法理解。
“傻孩子。”老兵嘆了口氣,“沒有實力就必須承受這些災厄,你真以爲你是犯了錯你爹才送你到我這裏來的你爹只是想讓我教你這個愣頭青一些處世之道。”
“”
“決定你高度的,是你的武功術法,但決定你生死的是你的處世之道”
“許大哥,我想變強了。”
“好啊,過不多時,你就去蒼顏派那裏試試。”
“嗯”
寧臣自然不知道在他走後,老兵和新兵又聊了這麼多。進城之後,他就向公告欄處處走去。
畢竟他從一開始就只是想來打探一下城內的消息。
下雨了,作爲一個常年沒有雨的城市,大多數人都沒有備好傘。
不過朝樺城作爲一個大城市,也是擁有大量的人口。
因而即使是下雨天,大街上也有不少行人來來往往。
寧臣在小巷中穿行。
“官兵行道,平民迴避”突然,迎面一夥官兵推着一輛車從小巷中橫衝直撞而來。
寧臣輕巧地避開,用餘光瞥了一眼車上躺着一個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一具屍體。上面蓋着白布,讓人看不到那人的面容。
望着被推行過去的手推車,寧臣心中忽然一悸。
他總感覺有些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但要說是什麼,他又說不上來。
“算了,繼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