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角泛起了淚花,但是她硬是忍住沒有哭出來。
她年紀雖小,卻也知道還不是放鬆的時候,一切還沒有結束,如果哭出來,弄不好會引來更多的山鬼。
“你爲什麼不回家”寧臣問道。
“媽媽被怪物殺掉了爸爸在打怪物我不知道要去哪裏我們家不在這裏,在很遠的地方”小女孩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
寧臣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一把抱起小女孩,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山鬼雖然可怖,但他們智力着實低下,寧臣舉着這個山鬼王的獨眼便如入無人之境。
寧臣一路飛檐走壁,帶着小女孩來到了自己的住所,然後將她妥善安置在內。再緊接着,寧臣並沒有出去,而是俯下身四處摸索着。
他在地上敲敲打打,似乎在找尋什麼東西,小女孩雖然心中沉痛,看到寧臣此舉也不免好奇,眼眶裏的淚花也不再打轉,一心只看着寧臣的動作。
寧臣敲打到一塊磚頭,此磚頭被擊打發出的聲音和其他磚頭稍有不同,但這種區別卻很細微,除非是別有用心或者耳朵極尖的人才能聽出來。
“此處有一個機關,倘若有山鬼破門而入,你便拉動這個機關,屆時會出現一條暗道,你鑽進去山鬼便抓不到你了,等到一切終了,你再逃出來便是。”寧臣說道。
山鬼體格過大,並不能闖入民宅,想要傷宅中之人,要麼把房頂掀起來,要麼就用手去抓。
山鬼的能力自然是可以把房頂掀起來,但是他們的智商並不容許他們這麼做。
所以寧臣這麼安排,對於小女孩來說,已經是安全之極。
“大哥哥你要去哪裏啊”小女孩聽得寧臣的話語像是要離去,忍不住出言問道。
“外面還有不少山鬼,我還要做一些事情。”寧臣緩緩地說,“你放心,只要聽我說的,你就是絕對安全的。”
就算山鬼突然開竅,學會拆房頂了,它總不能學會刨地下室吧
躲進地下室,小女孩仍舊是絕對安全的。
“我大哥哥可不可以不出去”小女孩的身體都在抖。
“外面還有人等着幫忙,我必須出去。”寧臣撒了個謊。
他不會去幫助任何人,因爲這根本毫無意義。
“你還會回來嗎”小女孩問道。
“不會了。”寧臣說,“等事情一了結,你就去找你的爸爸,在此之前你就躲在這裏,這裏是絕對安全的。”
“嗯”小女孩點了點頭,眼眶再一次紅了。
看着她的面龐,寧臣還是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花神庇佑着你。”說完,他便帶着無力感離開了。
但他還能再做什麼呢,他什麼都做不到。
走出房間,寧臣竭力讓自己不再去想之前發生的事情,他低聲對自己說:“陳哥的屍體還掛在城頭上,我必須把他的屍首奪回來”
說罷,他又是一路飛檐走壁,跑到了城門下。
這一套運氣的術法近乎用掉了他周身流轉的一半真氣,但也難怪,他所有的真氣現在都在他的丹田,他膻中內的真氣只不過是滄海一粟,稍稍使用一點小術法便消耗殆盡。
他也不多想,直接開始拉吊起懸掛屍體的繩索。
將屍體拉上來之後,寧臣才能好好端詳陳謀死時候的模樣。
陳謀死的時候很安逸不像是有所反抗的樣子。但他越是如此,寧臣就越生氣。
他爲什麼就這麼情願他難道就絲毫不愛惜自己的命麼
寧臣伸出手,輕輕地按壓陳謀胸膛部位,霎時間陳謀的屍體坍塌下來,碎成了灰燼。
陳謀死了這麼久,屍體早就應該發黴發臭了,但他被拉上來之後卻沒有絲毫味道,甚至說他還光鮮如初,寧臣便知道其中肯定有不對勁。
“果然”寧臣咬了咬牙,甘越對這具屍體加入了藥物,雖然屍體不會腐爛了,但只要用力按壓胸口,它立刻會碎成粉末。
如果不快點按壓胸口,這具屍體會被慢慢風蝕,消弭於無形。
屍體外部還是很飽滿的,但也只是一個空殼而已,內部已經全都是粉末了。
寧臣把這些粉末收集起來,裝入了一個包裹之中,再狠狠地將山鬼王的獨眼丟進了城,轉身逃離朝樺城。
當務之急可不是看着山鬼屠殺,他要先安葬陳謀。之後如果再有時間,他倒是有興致去城頭上觀賞虛龍表演。
虛龍雖然沒有神智,但也不是山鬼那種貨色可以比的。如果讓他看到自己的老仇人甘越,恐怕他會放下手頭上的山鬼大餐,轉而去襲擊甘越。
寧臣不確定趙洛慕能否抵禦虛龍,如果不能,那就有意思了。
他帶着屍灰來到了一個山坡上,山上種滿了一種花,蒲公英。
蒲公英是陳謀喝寧音最喜歡的花,因爲蒲公英象徵着自由。每年花神祭,陳謀都會向花神獻上一株蒲公英,但盛開的蒲公英並不會停留,它總在花車上停留片刻,然後便飄散了。
花車便是被施加了法術的車,即使是被折斷了的花在其上也能生長。蒲公英在上面稍作休憩,便要離去了。
大概是蒲公英的祝福從未降臨到陳謀身上也大概是花神其實並不庇佑着朝樺城。
刻意追求自由的陳謀從未追求到自由,甚至他一家都死於此。
“陳哥,你是真的傻。”寧臣揮灑着陳謀的屍灰,“委曲求全怎麼可能得來自由,不抗爭,何來的自由”
過不多時,屍灰被撒在每一朵
朵蒲公英上。儀式像是完成了,但寧臣還是在這裏停留了許久,腦海中不斷翻滾過上一次來這個蒲公英叢的樣子。
那次還是陳謀帶他來的,陳謀帶着一壺酒,來給寧音踐行。
他一邊喝,一邊灑,灑得整個蒲公英叢都是酒。
“吼”虛龍的嘶吼聲響起,打斷了寧臣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