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異道:“這麼說來她爸爸也是爲了她才鋌而走險”
陸庭禹一向冷靜客觀,但面對着這樣的事情也只能唏噓一聲付之一嘆:“可憐天下父母心,若不是因爲女兒的病,他大概也不會選擇這條路。當年他入獄以後不久就有種不大好的預感,他大概知道這一切的背後都意味着什麼。他一直沒有說,大概也是因爲顧忌女兒,擔心女兒知道真相以後遭遇不測。若不是因爲這次搬家,估計那姑娘到現在還不知道父親當年到底做了什麼。”
繆異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因飛機失事去世了,他基本上算是老爺子和老夫人撫養長大的。父母在他心裏留下的印象雖然很深,但卻是太少了,只記得父親的脾氣很好,從來不曾見他發過火。他小時候其實很調皮,活潑好動,貓嫌狗不待見的,一天到晚只知道調皮搗蛋。但父母從來不曾因爲他的調皮而跟他生過氣。他到現在幾乎都還能想起母親身上好聞的蘭花香,那是他每天晚上覺得最爲安全溫馨的記憶。
父母去世的時候他只有幾歲,雖然還不能完全的理解死亡的概念,但那種痛徹心扉的絕望卻是能夠感受到的。他真真切切的知道自己的父母再也回不來了,再也不會陪他去遊樂園,再也不會在他調皮搗蛋的時候對他搖頭了。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理會任何人,不和任何人說話。甚至一度讓人有種其實他是啞巴的錯覺。性格大概也是在那時候變的,知道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父母的庇護,知道自己應該長大一點了。
繆異心裏有點動容,但卻在想到始作俑者後臉色馬上沉了下去,“這麼說來,我還真是算運氣好的了。”
陸庭禹繼續道:“對了,還有一件事,那姑娘在我要出門的時候纔想起來告訴我的。她說當年她父親去世後不久,大概半年或者一年時間裏,也有人來問過她這件事,並且很明顯是兩撥人。但是那會兒她根本沒看到父親的信,所以對這一切完全不知情。那一前一後來詢問的兩撥人見她不像是說謊的樣子,也就沒有再出現了。”
繆異沉吟了一下,道:“兩撥人”
陸庭禹:“是的,前後來找她的時間都差不多。她也是很聰明,知道這件事大概有她不知道的隱情,一概回答不知道,這才把那些人打發走。”
繆異點點頭:“我大概知道是哪兩撥人了。”
一撥大概就是想要他命的,一撥大概是想要救他的。想要他命的那撥人看他沒死成,擔心他醒過來以後去查探真相,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肇事司機也殺了。好在司機也算是聰明人,沒有跟親人透露這些。只不過他們實在是心急了些,若是讓那司機乖乖的待在監獄裏,說不定還不會露出這個一個破綻。難道那羣人也會做賊心虛麼
江蓮生等情緒穩定了才端着茶盤走了出去,順便把宋錦年帶來的小零食拿了一點出來。陸庭禹和繆異神色都有點沉重,他強自扯了扯嘴角,笑道:“說了這麼久,中場休息一下”
見他出來,繆異陰沉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明媚起來:“也好,你還拿了什麼”
陸庭禹再次被餵了一口狗糧,並且見識到了何爲“變臉如翻書”。
江蓮生笑道:“就是小年給的那些東西啊,讓陸先生也嚐嚐。”
繆異笑道:“你倒大方,昨天我想喫一點的時候你不是都不許麼”
江蓮生:“”
被無情拆穿的江蓮生表示再也不想理繆異了。
陸庭禹喝了一點茶吃了一點零食以後就告辭了,大概是不像再被喂狗糧了。
繆異送他出門,踟躕了半響,想要說什麼又欲言又止的樣子。
陸庭禹奇怪:“你要說什麼”
繆異苦笑一聲,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大概這些陰暗的東西真的能夠感染人吧。當你跟我說出這些事情的時候,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想到了當年我父母飛機失事的那件事。”
陸庭禹作爲他的至交好友,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若是其他人,這時候大概會安慰他一句讓他不要想太多,但是作爲陸庭禹,他僅僅只是點了點頭,準備跨入車內的那隻腿又邁了出來,道:“你懷疑當年你父母飛機失事也是有原因的”
既然已經說出來了,接下來的話也就順口了很多:“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個念頭就這樣冒出來了。他們去世的時候我還太小了,很多事情都已經忘了,如果要查的話,估計很難。”
陸庭禹微微的皺了皺眉,道:“這麼多年了,難度是有的,但是也並非全無可能。你要查的話跟我說一聲。”
繆異想了想,自嘲道:“現在還是算了,這段時間你一直忙我的事都沒時間休假,真是太感謝了。雖然我現在很想知道當初的真相,但我怕真相真的如我所想,那時候我不知道我還能否像今天這樣平靜的聽你說完。”
陸庭禹:“跟我說謝謝太客氣了。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真相不可能永遠被埋藏,總會有得見天日的一天。我做這一行這麼久了,比這黑暗的真相見過太多了。人心永遠是最難揣測和評判的東西。我走了,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