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手腳都被沉重的鎖鏈束縛着,走得無比艱難。她的臉蛋上鋪慢灰塵,唯有一雙眼睛尚存光彩,進宮前紮好的精緻髮髻也散亂開,草草的披在肩上。
憐兒也不比她好到哪裏去,同樣的狼狽不堪。
有時候真是搞不懂,憐兒做的這些事,明明讓她自己也深陷囹圄,可她卻還是選擇了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皇宮的天牢裏有專門幽禁達官貴族的牢房,不是犯了滔天大罪的人絕對不會被關到這裏來。而憐兒由於和她理論上是同犯,有謀害皇女之罪,所以二人被關在相鄰的兩個房子裏。
這裏陰冷而又黑暗,始終暗無天日,唯有天花頂上的一個小洞向下透着一道慘白的光線。水泥砌成的牆壁不知染上的是誰的血跡,斑斑駁駁,陰森怖人。從天牢大門到內部,仿若穿過一個通往地獄的隧道,兩旁囚禁的全是形銷骨立,餓到不成人樣的犯人。有的罪人,已經血肉模糊,仍然掙扎着在地上蠕動,身後拖着長長一道血跡。
她不久以後,也要變成像他們那樣的模樣嗎
皇宮裏歌舞昇平,溫馨和樂,陽光燦爛,這裏陰暗潮溼,蟲鼠出沒,士兵兇惡,簡直是兩個世界。
這應該是花香長這麼大,第一次到如此可怕的地方。
外面的爹孃一定快着急死了吧有她這樣一個不爭氣、沒本事的女兒在,只會給他們添麻煩。一旦罪名成立,重則誅連九族,全家滅門,輕則流放邊疆,永世做奴隸。
可爹爹纔剛上任太師太師,孃親才初回京城,還沒來得及看遍京城繁華,便要因她的連累飽受苦難,一生悽慘。
還有曄風,青山寺,今生恐怕無法赴約了。
這麼想着,花香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不住地打轉。她不怕死,也不怕折磨,但不知爲何,她感覺一陣淒涼。
兩天後。
花香已在這裏等了整整兩天。期間看守送來的全是餿掉的飯菜,仔細扒拉兩下,可能會埋着幾隻螞蟻。她沒胃口,也沒有一點點力氣站起來。
她已經將身上華美的服裝脫下來,只着潔白的裏衣。
憐兒也已經兩天沒理她了。不知道是故意不說話還是睡着了。
她一直在想着逃出去的辦法。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聽其它的官差說,皇帝禁止了歐陽落熙和秦凝兒參與此事,還禁止他們進入天牢看她。
所以,宮裏應該沒有人能幫她了吧。她的罪名很快就能落實了。
花香摟緊身子,不甘心就這樣結束。
曄風,你不是足智多謀,神機妙算嗎,爲什麼你不能出面幫我一把而是眼看着我靜靜死在牢裏難道你不願意救我了嗎
可她也明白,她無法去依賴誰,也不能去怪誰。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明明是你一開始就看錯了別人,莫要怪別人欺騙了你。”
一個清冷的聲音兀自響起。
緊接着,一個淡藍色的修長身影疾步走過來,站在她的牢房外,漠然地看着裏面無助的人兒。
是北清詞。
這個人天生對她有威脅。花香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問:“你是等不及了,想再來取我的性命嗎”
北清詞搖頭,“就算殺你一百次又有什麼用。”
“他還好吧”
不用想,也知道“他”指的是誰。
北清詞冷笑一聲,“都自身難保了,還在這關心別人”頓了頓,他神色冷靜下來,肅然道,“不好。”
花香呼吸一滯,又追問,“他還活着嗎”
“還沒死,不過也跟死了差不多了。”北清詞神色一稟,“他現在已經陷入昏迷,無知無覺。媚毒,你應該知道,天下無解。”
花香沉默下來。
“本來他是不會到這般地步的。”北清詞提醒她,“但你也中了毒,所以他將他護體的真氣傳給了你,替你續命。帶來的結果就是,他體內的毒素加速爆發了。”
“我來就是告訴你,不要指望誰救你了,你必死無疑。若你還有良心,便將他的真氣還回去,也算是臨死之前做了一件好事。”北清詞道。
“還與不還,全在你自己選擇。”北清詞丟下這句話便不再出聲,似是在給她思考的餘地。
“把真氣還給他吧,本來我就沒有資格要別人的東西。”花香定了定神,抱起那件百褶羅衫裙隔着欄杆遞給北清詞,“你們一定要救活曄風哥哥。他如果能活下來,就跟他說,忘記我吧,雖然不知道爲何他對我這麼好,但我確確實實受之有愧,不配。”
北清詞接下衣服,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花香會這麼說。
他忽地輕笑,拿起衣服,問,“你當真想好了”
“嗯。”
“算你還有自知之明。”北清詞已不再那麼拒人於千里之外。他伸出一隻手,放在花香頭頂上方,一股光暈淡淡地逸散出來,閃着耀眼星輝,如同仲夏夜的螢火。
花香感覺體內的溫暖在流逝,身體越來越冰冷。明明沒有到臘月寒冬,她卻像是掉落在冰窖裏一樣,手腳冰涼。偏偏腦子裏越來越熱,像是一團火在炙烤,整個人如同分裂一般痛苦,一會兒又如千萬的刀子在不斷地剜割,一會兒又如同密密麻麻的毒蟲啃咬每一片肌膚。冰火兩重天帶來一陣陣眩暈感。
這就是媚毒的功效嗎不傷你身,卻將你的靈魂折磨得殘缺不全。
“好好感受一下曄風所經歷的痛苦吧。”
北清詞幾乎是微不可見地嘆口氣,身形一晃,便從天牢裏消失了。
只留下花香,痛苦地皺起小臉,在角落裏縮成一團。即使痛得鑽心,她也未發出絲毫聲響。
“哼,你還真是會自找苦喫。”鄰近的牢房裏,一直未說話的憐兒突然開口譏諷道。她一定已經目睹了這一切,語氣無比炎涼。加我 "jzwx123" w信號,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