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與結局無損。
大家都獲得個美滿結局也是個好事,比起原著裏那些個悽慘結局,怎麼不能稱之爲好。
若他們得知,心裏也是歡喜的。
大海上,張三做的船一如既往的堅固。
現在,楚留香正舒適地躺在甲板上,白衣飄飄,海風吹過,帶了一些鹹溼味。
他漆黑的頭髮也隨之飄揚,堅實的手臂伸在前面,修長而有力的手指,握着一杯酒,眼神似眯未眯,帶出些慵懶神態,像極了貴族子弟。
人是好人。
船是妙船。
這是艘精巧的三桅船,潔白的帆,狹長的船身,堅實而光潤的木質,給人一種安定、迅速,而華麗的感覺。
這是初夏,陽光燦爛,海水湛藍,海鷗輕巧地自船桅間滑過,生命是多彩的,充滿了青春的歡樂。
海天遼闊,遠處的地平線已只剩下一片朦朧的灰影,這裏是他自己的世界,絕不會有他厭惡的訪客。
所以船上的人都是他中意的人,這裏已經遠離了江湖上的險惡,凡事都覺得痛快了些。
船上餘音嫋嫋,帶了些聖潔。
他微微笑着,心情愉悅,真好不是,自己喜歡的人都在。
耳邊的聲音極大的愉悅了他。
宋甜兒,李紅袖,蘇蓉蓉。
胡鐵花。
無花。
江南。
花滿樓。
鮮花滿樓。
花滿樓對鮮花總是有種強烈的熱愛,正如他熱愛所有的生命一樣。
黃昏時,他總是喜歡坐在窗前的夕陽下,輕撫着情人嘴脣般柔軟的花瓣,領略着情人呼吸般美妙的花香。現在正是黃昏,夕陽溫暖,暮風柔軟。
小樓上和平而寧靜,他獨自坐在窗前,心裏充滿着感激,感激上天賜給他如此美妙的生命,讓他能享受如此美妙的人生。
能遇見自己喜歡的人,並能相守,如何不是美妙人生。
耳邊是那個人的呼吸聲,他已經睡着,他在他這裏總是睡得格外香甜一些,因爲天底下他最放心的人裏,他花滿樓絕對是獨佔鰲頭。
陸小鳳。
他在心裏默默的唸了一遍。
別人都道他這瞎子該是如何無聊,卻不知道,只要陸小鳳在,他這輩子怕是無聊不死的。
蓋因陸小鳳在,這隻鳳凰總喜歡到處飛,連帶的,他也能看見那些美妙場景,遇見些有趣的事。
他不用眼睛看,只用心看,已經知道這個人是個多好的人。
而這個人懷着和他同樣的心情對待自己,他心中更是歡喜。
生命如此美好。
何不值得認真對待。
苗疆。
有鮮嫩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跑過來,甜甜叫道:“阿爸,阿媽叫你過去呢。”
“怎麼了。”俊美的男人擡起頭,異族服飾穿在他身上有種異樣的邪美。
小姑娘道:“我也不曉得,我去找鐵手玩兒去了。”
男人起身,他回到屋裏,屋裏只有一個相貌醜陋的老太太。
他問:“怎麼了。”
她答:“不知道,我只想看看你。”
過了很久,等到天色一寸寸暗下來。
她才說話:“我想了很久要不要鬆開你,鬆開也好,可又隱隱不甘心。”
他親暱的摸摸她的頭:“那也好,你不放心就綁着吧。”
她搖搖頭:“我打算再信你一次,如果我再信錯了,那也只能當我瞎了眼,認錯了人。”
他抱着她,溫和的笑道:“不會的。”
他是內心脆弱的孩子,不論再怎麼堅強,心中卻萬分念舊。
總想要回到過去,和自己的家人在一塊兒,合合樂樂的生活,事實上卻是不可能。
不過,幸好,他現在已經有家了,相對於不停的沉溺於過往,好好的渡過未來的每一天才是更重要的。
他再不需要茫然的於世間尋找家人的替身,再不需要無望的探尋過去親人的影子。
眼前的這個人會給他一個家。
免他流離失所之痛,免他生無可戀之苦。
至於外人眼中的是否般配,又有什麼意思。
他本就不是一個愛慕容顏的人,他已經是天底下最俊美的人了,再好看還能好看到哪兒去,一直以來他想要的,不過是一個真心愛他的女人罷了。
他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家,家裏有着一個足夠愛他的人,與他們的孩子。
他曾經薄情寡義的害她成如今這副樣子,他絕不會推脫,只會承認,他本就是這樣的薄情寡義斤斤計較的人,好在有她在。
他炙烈的奉送上情感,所有的愛真摯的奉上,焚燒着她的骨頭血肉,他曾經所有的猶疑因爲這烈火的焚燒消失殆盡,只餘一片真心。
他就是這樣的人,非得要別人愛他十分他纔會還上一分,只是光這一分就抵了別人的十分百分千分,他亦是深情的人。
她全心全意的愛他,他未嘗不能還她。
也許能夠重新來一次,於他來說是幸運的。
於何紅藥來說,又何嘗不是這樣,那些苦歲裏的自欺欺人,到了今天才終於確定下男人的心意,男人心中也是有她的,如何不叫她心喜。
她對他的愛,何紅藥對夏雪宜的愛,深藏在記憶中,在身體裏、血液裏、骨髓裏,始終流動着。
它就在那,從不曾離去。
從此以後,舉案齊眉,生兒育女。
一起看遍流水,一起細數落花。
生死相依,心甘情願。
她彎下腰,取下他腳踝間銀光閃閃的銀鏈子。
活死人墓裏,等令狐沖找到那人時已經過去了十多年,人生有多少個十年呢。
令狐沖不知道,不過不要緊,他花了很長的時間纔看清自己的心,那麼用更長的時間找回一個愛自己的人也不是問題。
天天歲歲年年,他看着他,烈酒做伴,已是快活,曾經的痛苦掙扎,彷彿成了往事,在苦海里掙扎無救的自己,師父背叛,小師妹嫁人,一洗之間,華山全無,這一樁樁,一件件,想起來就像早晨的霧一般,虛幻到不可琢磨。
於是他笑了笑,喝了一口酒,將獨孤九劍耍了一遍。
日子終究過去。
等到那個人原諒他的時候,他們已經是白髮蒼蒼的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