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南方小鎮洛香比起寒冷的衛城,暖和許多,哪怕是一年裏最冷的時候,凜冽北風也帶這海上吹來絲絲溫潤。樹梢上有還未落盡的綠色,含着微微細雨的冷冽的空氣裏依稀還能聞見青草混合着泥土的味道。

    四轉弄堂窄窄的巷子裏,電動車漸漸取代了自行車,來來往往,偶爾還能看見幾輛人力三輪兒兜兜轉轉的繞着圈兒,穿着雨衣的老闆嘴裏還吆喝着:“豆花,新鮮古法制的豆花咧”由遠而近的三輪車,豆腐花的香氣已是撲面而來。

    打着傘走在石板路上的姜婉婉微笑地停下腳步,甜甜地叫一聲:“水伯”

    也不管身旁的男人是怎樣不可思議的目光。

    賣豆花的水伯是姜婉婉的老鄰居,看見姜婉婉先是愣了下,從三輪上下來,除了頭頂的雨衣,眉開眼笑,是位慈祥的老人。

    “婉婉回來啦今年回來得早呀你姥姥前兩天還在念叨着你呢”水伯稍稍拭去沾溼眼簾的雨珠,看了看姜婉婉身邊微笑頷首的男人,“這小夥子是你對象吧長得真好”

    蘇興然沒有解釋,只是禮貌地謝謝水伯,還不忘瑟地看了看姜婉婉。

    卻聽的水伯又說道:“只是長了一雙桃花眼,婉婉,你日後可得看緊點”

    姜婉婉強忍着笑,“大冷天的您也轉一會兒就回去,一定到我們家來喫甜湯啊”

    “好好好,一會兒回去,一會兒回去”

    水伯走了,姜婉婉回頭看見剛纔得瑟的人臉都綠了,仰頭笑得迎風流淚。

    “這打哪來的老頭兒啊會不會聊天啊”

    “相由心生,你偏生就長了一副縱慾過度的模樣兒,你不知道啊”

    姜婉婉打着傘大步朝前,笑聲越發yin 蕩。

    “”蘇興然沉默地跟了小一會兒,突然說:“姜婉婉,你終於用對成語了,可喜可賀”

    姜婉婉回頭賣萌地問道:“不是謝天謝地嗎”

    蘇興然雷倒在石板路上,被女漢紙一路yin 當地笑着拖回去,這一幕好不邪惡。

    推開微掩的院兒門,姜婉婉止不住心底的興奮,一路衝進去,嘴裏喊着:“姥姥,我回來了”

    姜婉婉在院子裏四處的找,最後在廚房的門口,有個圍着圍裙的老人,摩挲地出現在門前,看着院兒裏站着的人,淚眼迷濛。

    “婉兒,是我的婉兒回來啦”

    姜婉婉衝過來,抱着孔老太就久久未肯撒手,“姥姥,可算是想死我了。”

    祖孫倆短暫的溫馨相擁,結束於姜婉婉對廚房的十分不滿意。

    廚房裏瀰漫着燒煤球燃起的煙塵,很嗆鼻,嗆得姜婉婉眼睛都睜不開。

    “孔老太童鞋,醫生說你的肺不好,不讓你燒煤球,你怎麼不聽話呀”

    “這不是天氣冷燒煤球暖和嗎”

    孔老太悻悻笑着的模樣,帶着幾分耍無賴,蘇興然覺着跟姜婉婉還真是十足的像,強大的基因啊

    “那更不行,忽冷忽熱更容易導致氣管敏感,而起這玩意兒有粉塵,更不行。”姜婉婉一秒鐘女絲便女醫生,“不停醫生指令,你說我該怎麼罰你”

    “好好好,小姜醫生,我認罰,我認罰好吧”

    孔老太這一生能讓她開心的事兒不多,姜婉婉考上軍醫大是極少數的一件,那些年她動作還利落,那麼低調的一位老太太高興壞了,非要用自行車載着姜婉婉在弄堂裏繞了好幾圈兒,逢人就說她孫女要當醫生了。

    “說我罰你什麼好呢”姜婉婉挽着孔老太,一路從廚房往客廳走,“就罰你明天跟水伯去約會”

    如果你以爲姜家祖孫上演的是一出溫情正劇,那你就錯了,真本就是一部徹頭徹尾的狗血家庭倫理劇。

    姜婉婉才說完的下一秒,孔老太揀了手邊的簸箕想都沒想就扔過去,姜婉婉早料到有這麼一招,早閃到蘇興然背後躲起來。

    “你個小兔崽子,竟然連你姥姥都敢耍弄了”

    “姥姥,你用髒話罵人,罰你跟水伯約會三個星期。”

    “你還說,你個小兔崽子有你這麼拍着姥姥完結不保的孫女嗎”

    第一次看見這一幕的時候,蘇興然的確嚇呆了,這位相傳是大家閨秀出身的孔老太一秒鐘變容嬤嬤,後來習慣了,終於明白姜婉婉爲啥能一秒鐘蘿莉變流氓了。

    蘇興然微笑地擡手扶住跑得氣喘吁吁的孔老太。

    “然子,你讓開,別護着這小兔崽子。”

    蘇興然不偏不倚,扶着孔老太一路往屋裏走,嘴上還叨叨叨叨的不停,“我哪能護着那小兔崽子,我是心疼您,您可犯不着爲了那小兔崽子氣壞了身子,不值當的啊”

    果不其然,衛城風流四少絕不是白當的,下至八歲,上至八十歲就沒有他蘇興然搞不定的女人。

    待蘇興然把人哄好咯,再折回頭,院子裏的人早不見了,不是逃之夭夭,而是在廚房裏洗手作羹湯。

    撥開廚房的濃煙走進去,正巧看見有人在偷偷擦眼淚,坐在煤爐子邊上的她好一副苦情的小媳婦兒樣兒

    “喲喲喲喲,躲這哭來啦至於嗎”

    姜婉婉看都不用看,擡手準確無誤地打過去,“哭你個溜溜球啊煙燻的好嗎”

    蘇興然哪能不知道,就是想逗逗她,然後看她在廚房裏有條不紊的忙着,自己站在一旁除了欣賞,還是欣賞,被他美其名曰爲監督。

    當姜婉婉的手數不清楚第幾次伸進冰冷的水裏洗菜時,沉默很久的蘇興然突然說道:“大冷天的,要不我去酒店裏弄倆纔回來吧,別忙活了。”

    姜婉婉壓根兒沒搭理他,不敢指望他這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能幫忙,但她就是要親手做一頓飯,給姥姥,給她最親的人。這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行啦行啦,你到外頭坐着,又不用你幫忙,哪來那多話一會兒讓你嚐嚐什麼叫真正的住家飯”

    蘇興然還想說點什麼,這時候兜裏的手機響了,他瞟了一眼來電顯示,轉身出門而去。姜婉婉手裏的刀鋒一偏,差點招呼到她纖長的手指上。

    苦笑,不需要聽,她已經猜出了個大概。

    “我”

    姜婉婉霸氣地揚了揚手中的菜刀,“不用說,你忙你的去吧,謝謝你送我回來。”生怕蘇興然不上氣似的,又補上一句,“你放心,事情平息前我不會自己偷偷回去給你添麻煩。”

    “你姜婉婉,你好好說話會死啊”

    “我說話是這樣的啦,學不來你那些鶯鶯燕燕的嬌滴滴,不愛聽啊,不愛聽找她們去唄,姑奶奶這裏不留爺。”

    沉默中,蘇興然頭也不回地邁出了院子。

    廚房裏,低頭作羹湯的人,正一滴一滴地往湯里加鹽。

    最後,蘇興然到底是沒嚐到姜婉婉的住家飯。她一直希望能爲自己喜歡的男人做一桌熱騰騰的飯菜,數不清楚他錯過了多少回,多到她都快懶得做了。

    “嗯,院門口就聞到飯菜香了。”

    姜婉婉欣喜若狂的轉身,卻是失望在眼中一點點化開,很不給面子的回身,不鹹不淡地說了句:“你怎麼在這”

    看見是宣嘉言,姜婉婉不是不意外的,只是現在濃烈失落裏的她那點意外實在燃不成驚喜。

    “你大可以當我是來討飯喫的”

    “討飯穿着軍裝來討飯,你不如說自己化緣好了”

    宣嘉言差點笑出聲來,把當兵的比喻成和尚,難爲她想得出來。

    “你幹嘛”

    不請自來的宣嘉言在登堂入室的下一步,就是寬衣解帶,將自己的軍裝隨意尋了個乾淨的地方掛起,自顧自挽着襯衫的衣袖,說道,“好歹打個下手,不然真成化緣的了。”

    姜婉婉驚呼道:“你會做飯”

    宣嘉言沉默,用他精湛的刀工給出了答覆。

    “噔噔噔”宣嘉言的刀法堪比五星級大廚的精湛,切出來的蘿蔔絲兒,一根一根像是量身定製似的,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姜婉婉嚥了咽口水,默默地將自己切的跟細鉛筆一般粗,大小不一的籮卜絲兒掃進了垃圾桶裏。

    丟人,但不能現眼不是。

    “你你以爲刀工好了不起啊你本來就是舞刀弄槍的,刀工好是應該的,有本事你蒸炒煎炸煮樣樣比我精通我就服你。”姜婉婉就不信了,他這樣一不會里混出來的糙老爺們能比她這四轉弄堂小廚神的廚藝好,“小樣兒,得瑟什麼呀”

    宣嘉言微笑着朝姜婉婉一步一步逼近,手裏還拿着一把菜刀,這笑容怎麼看怎麼像變態殺人狂。

    “你你你,要幹嘛比不過也不用殺人滅口呀”

    宣嘉言正式敗給她了,用手,沒拿刀的那邊手在她的腦門上重重一彈,“你這小腦袋瓜子裏都裝着點什麼呀怎麼就那麼陰暗捏趕緊的,把你的身上的解給我”

    “啊不行,不要”姜婉婉揪住自己的領口。

    宣嘉言徹底敗了,“圍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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