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漲潮了,藍白色的海水一浪一浪地涌上沙灘,天空中幾塊潔白的雲隨着海風閒適地飄着,蔚藍色的天空和深藍色的大海連成一線,分不清哪裏是天,哪裏是海,一輪血紅的夕陽隨着時間的推移,正緩緩地向海平線靠近,越來越近。

    宣嘉言坐在擱淺在沙灘上的漁船上,手裏握着手機,目視前方。在過十幾個小時,他將要離開故土,開始將近190天的漂泊生活。不是第一次遠航,卻是第一次有了眷戀。

    只是電話沒撥出去,倒先成了武器,往邊上一扔,砸中不知名物體,傳來一聲慘叫。

    何成祥從船下捂着腦袋爬出來,趴在船沿上,嬉皮笑臉的拍馬屁,“老大,你的反偵察水平那真是槓槓的”

    “是你小子水平下降了,剛纔扔出的要是匕首,你這腦袋瓜子早開花了。”

    宣嘉言跳下船,從沙灘上撿起手機,正要往兜裏揣,被何成祥多事地攔下來。“哎,別介,這電話還沒打呢”

    “這是你該管的事兒麼邊兒去,別在在我這瞎白活”

    何成祥諂媚地頂着那張十足欠揍的臉靠過來,“老大,跟我說說,你看上哪家姑娘了,我上個警衛連也幫你把她給追到手咯”說完義蓋雲天地白白胸脯,“我嫂子,鬧呢”

    想起那天她打洪劍的那個撒潑勁兒,宣嘉言輕咳一聲,說道:“警衛連恐怕不行,怎麼地也得上個警衛團”

    “啊就是她呀,就是把洪劍收拾的那女娃”

    宣嘉言冷冷地瞟了何成祥一眼,“表演太浮誇,就你這樣能騙過你媳婦兒”

    何成祥無所謂的聳聳肩,“不是我演技差,是哥你眼神好不過話說回來,那麼辣的丫頭,也的確是你的作風,敢於向高難度挑戰”

    “總走平地容易磕着腳”

    四轉弄堂姜家院,姜婉婉手裏握着疑似軍用皮夾的物體,東西是老太太發現的,死活讓她給人打電話,她這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他的號碼。最後拖了蘇眉笑找了好多關係,才找着的號碼,越想越不對勁兒,又說不上來哪不對勁兒。

    看着手裏的皮夾,還是撥通了電話。

    手機響的時候,宣嘉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接通後仍是那副鎮定的嗓音說:“喂,你好”禮貌客氣的好像全然不知是她。

    姜婉婉心裏花擦一下,剛剛還懸着的心,有種落進萬丈深淵的感覺,語氣不善地說道:“是我”

    “你”宣嘉言琢磨了一下,佯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原來是你呀怎麼一日不見,想我了”

    “你一天不調戲我會死啊有點當首長的樣子沒有”

    宣嘉言沒有反駁她,靜靜地聽着,聽着她的呼吸聲。

    太安靜了,姜婉婉心裏發顫,輕咳一聲打破沉寂,“內什麼,你皮夾拉我家了,自己沒發現嗎你這偵察兵怎麼當的”

    果然是爲了這事兒來的。

    “哦,是嗎我還以爲被小偷偷了呢”

    哪個賊這麼沒眼力見,偷到兵王身上,這不是找嗯姜婉婉猛然回身,正在院裏借掃地爲名的孔老太忙低下頭,認真地掃着地上肉眼看不見的灰。早該想到是這小頑童搗的鬼。

    姜婉婉咬牙切齒的說道:“是呀,不過不是小偷,是老賊”

    宣嘉言笑得無聲。

    “婉兒”她許久無聲,宣嘉言叫她名字,第一次叫她的小名。

    “嗯”許是被氣傻了,姜婉婉竟然都忘了反駁,又或者心裏震得太厲害,影響了聽力。“明天我給你送回去”

    “明天別睡懶覺,一早過來,我等你”

    掛上電話,宣嘉言的眼中都染上濃濃的笑意。

    “敢情您剛纔不是要打電話,是在等別人給你打電話啊你給然下套兒啦”

    “這是戰術中的誘敵深入。”

    上午9時,晴空萬里無雲,南方某軍港,不停響着雄壯嘹亮的軍歌,停靠着的銀白色艦艇在陽光下閃着耀眼的光芒。岸邊的家屬送別區,站滿了前來送行的家屬,有送子出征的母親,有與丈夫惜別的妻子,還有抱着父親哭得不撒手的孩子

    宣嘉言站在甲板上,居高臨下的往下看去,卻一直沒看見那個瘦高的身影。

    “許是什麼事兒耽擱了,再等等”何成祥見宣嘉言沒反應,有說道:“要不給人打個電話”

    宣嘉言搖搖頭,從容地收回眼神,“既然已經遲了,打電話也無濟於事”

    這話聽來,有點聽天由命的味道。

    晴空萬里下,海軍第八批護航編隊的艦艇飛行甲板上,百餘名官兵在起航儀式的紅色條幅下整齊列隊,飛行員身着飛行服、特戰隊員身穿特戰服舉着手臂對國旗莊嚴宣誓:我宣誓,忠誠於dang,熱愛人民,報效國家,獻身使命,崇尚榮譽,服從命令

    身穿白色海軍軍裝的宣嘉言站在第一排,凝神佇立,目光中除了堅毅,找不到別的情緒。

    在一曲高亢激昂的歌曲人民海軍向前進之後,此次編隊指揮員向前來送行的海軍總司令報告:“海軍第八批護航編隊各項準備就緒,請指示。”

    “按計劃進行”

    隨着指揮員一聲令下:“海軍第八批護航編隊現在起航”

    “砰、砰、砰”,三發信號彈迅速升空,護航編隊和被護商船同時鳴響汽笛1分鐘後,緩緩開行。

    來送行的官兵家屬翹首望着開行的軍艦,注視着艦艇上整裝待發的官兵。送別悲傷的情緒被正不斷扒開人羣往全面竄的人給驚擾了。

    “讓一讓,拜託,讓一讓,謝謝”

    有位好心的老太太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側身給姜婉婉讓出位子,“姑娘,來送男朋友的吧怎麼不早點部隊都出發了”

    “不是,我是來還東西的”姜婉婉奮力地搖着手上的錢包,“宣嘉言,你的錢包”聲音如同淹沒在浩瀚的大海里,無跡可尋。

    望着漸漸駛遠的艦隊,人羣也隨之漸漸散去,只剩下姜婉婉一個人,手緊緊握着錢包,都握皺了。

    有人在後頭輕輕地拍了拍姜婉婉的肩膀,“小姜醫生”

    姜婉婉轉身,“我認識你,你是宣嘉言的”

    “小姜醫生,我是小孫,宣副師長的勤務兵。”

    姜婉婉二話不說,揪住小孫不放,“你來得正好,這是怎麼回事兒他這是要去哪啥時候回來什麼時候決定的”

    “小姜醫生,這是首長讓我交給你的。”

    原來他一早就準備她不會如期出現。

    小孫把宣嘉言的手機遞給姜婉婉,就走了。姜婉婉坐在碼頭的纜樁上,打開手機,直接是一段錄音,宣嘉言低沉的聲音像是從海面上傳來:“又貪睡,當兵那麼久,時間觀念那麼差,都不知道你4年軍校是怎麼唸的”

    姜婉婉自言自語地說道:“你又沒說是來送行,我怎麼知道好歹你也說說要去多久啊”

    “我這趟去最少得小半年,你把自己看好咯,處分先記着,等我回來再跟你秋後算賬。”

    “小半年那不是得在海上過年啦今天大年夜呢”

    “所以我這餐年夜飯也記在你帳下,上次那餐餃子不作數。”

    姜婉婉沒有發現自己像個神經病似的對着臺手機自言自語,卻又像是在打電話,宣嘉言的錄音每一段都會停一段,似乎能猜到她下一句要說什麼,總能跟她對上。

    “哼,指不定你回來本姑娘請你喝喜酒呢”

    這段講完,錄音那邊停了很久,久得姜婉婉以爲已經講完了,可時間明明還在跳動,還未到終點。

    “趁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把你的那些亂七八糟關係理理。誰說清粥小菜不如珍饈百味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喫餓得慌”

    姜婉婉噗嗤沒忍住,被最後那句話逗得笑出聲來,“宣嘉言,你就一大俗人”

    時間停止了,姜婉婉關上手機,握在手裏,仰頭迎着陽光,吹着海風,大海蔚藍的海面上,偶能看見泛起白色浪花。

    “宣嘉言,你冤枉我,我沒有睡懶覺,從來不睡懶覺”

    “挖槽”何成祥從椅子上跳起來,“哥,你會不會太爺們了,哪有人把自己喜歡的姑娘往情敵身上推的。她要真表白成功了,你可別後悔”

    宣嘉言正在寫今天的航行報告,騰出一隻手來撿起邊上的書朝何成祥扔過去。

    何成祥單手穩穩接下來,一看:“三國演義啥意思”

    “翻到第九十五回。孫子云:置之死地而後生。若魏兵絕我汲水之道,蜀兵豈不死戰以一可當百也。與其患得患失的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斷了敵人的念想”

    這下何成祥給跪了,“如果她是隻母老虎,你就是隻老狐狸。”

    這話宣嘉言愛聽,停下手中的比,笑着問道:“那你說,究竟是母老虎厲害,還是老狐狸厲害”

    “那必須得是狐狸啊,老奸巨猾的”

    宣嘉言這輩子很多事兒都在他的計算和掌控之內,唯獨這次他算漏了。後來他才知道,遇上老虎,狐狸的老謀深算也有失靈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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