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 南市公安局會議廳內。

    季錚站在一塊巨大的白板前, 那塊板子上貼了滿受害人的照片以及生活圈,還有警方目前搜查到的資料。

    “方顏不是一般孱弱的女性,她是健身房的常客, 還在大學期間參加過跆拳道社, 要想一舉制住她而不被單元樓裏其他住戶注意,兇手的年齡應該在四十歲以下, 體格健壯, 所住的地址不會離方家居住的單元樓相隔太遠,可以由此開始排查。”

    “兇手極有可能是獨居, 很少與女性相處,也沒有過從親密的朋友,與鄰居不打交道,沒有穩定的工作, 是一個典型的邊緣型人物。他的學歷不高,在與女性的交往中曾受過傷害, 導致他將情緒發泄到了與對方有一定相似點的方顏身上。”

    “兇手應是第一次作案,案發後,他可能會返回作案現場,並實時關注警方的進程,甚至主動想要參與進來, 瞭解最新的動向,並降低自己的嫌疑,你們在案發現場附近進行問詢時, 對於那些特意進行攀談的對象,可以多關注一下。”

    “季哥。”坐在底下的警察舉手問道,“以兇手對受害者的凌虐程度來說,他怎麼會沒有對受害者實施性侵犯,這並不符合常理啊。”

    宋鋒道:“會不會是他性能力上有問題。”

    也正因爲如此,在其他方面的手段纔會更爲殘忍。

    季錚點了點頭:“有這個可能。”

    “還有一點。”季錚的目光在方顏屍體的照片上劃過,那女子睜大着眼睛仰望天空,臉上俱是驚恐和痛楚,她是死不瞑目,“以兇手對被害人的虐殺行爲來看,這次雖然有可能是他的首次犯案,但如果不及時將他捉住,只會增長他的氣勢,等這件事情稍有平息,不,或許比那更快,就會有新的受害人產生。”

    “所以,”季錚閉了閉眼,“要快。”

    “我知道了。”宋鋒目光一凜,“走,馬上出發”

    有季錚爲他們劃下的這個圈,刑警們與那一塊兒的片警相互配合,幾個小時盤查下來,終於鎖定了一個相符合的犯罪嫌疑人。

    此人名叫榮峯,三十五歲,他父母離異,從小跟着母親過,高中最後一年,其母因病過世,他畢業後沒有再繼續唸書,而是輾轉於各個工地做做小工,或者在餐廳打雜,無論哪份工作都做不長久,現在是一名外賣員。

    他沒有娶親生子,一直住在母親留下來的那棟公寓裏,與方顏所住的公寓樓步行不過五分鐘。案發後,他曾多次繞到案發地點,打着好奇的名頭,試圖與警方進行攀談。

    他沒有什麼交好的朋友,向來獨來獨往,畢業後曾談過一段戀愛,分手的時候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天天圍追堵截,還被女方的父母報了警,警方調出那位女士的照片一看,竟與方顏長得有七分相似。

    最重要的一點,他在方顏遇害的時間裏,曾到方顏所住的單元樓進行送餐,這一點,在與警方交談的時候,他從沒提起過。

    確認了重要目標,接下來的事就要簡單多了。

    警車開到榮峯所住的樓下,一隊人快速上了樓,刑警打着鄰居借油鹽的名號敲門,卻遲遲沒有聽到迴應。宋鋒大手一揮,直接讓人將門撞開。

    門剛一撞開,一股惡臭就迎面而來,屋裏拉着厚厚的窗簾,應該很久都沒有開過窗了,桌上堆放着喫剩下的垃圾,時不時就有蒼蠅嗡嗡地往上趴,整間屋子都瀰漫着一種又臭又悶的氣味。

    宋鋒把燈打開,他忍了忍,實在沒憋出,情不自禁地罵了聲:“臥槽。”

    這間屋子的牆壁上貼滿了雜誌上撕下來的圖片,每一張都各有不同,看得出來,這裏的屋主對凌虐向的格外偏愛,這些圖片被他反覆摩挲過好多遍,上面甚至還殘留着一些不明液體。

    季錚在屋裏轉了一圈,他走進裏屋,這裏貼的東西顯然比外邊的更爲露骨,櫃子上還堆放着一些影片中會出現的道具。他帶上手套,從榮峯的牀上拎起幾件不同的內衣,從款式上來看,這屬於幾位不同的女性。

    同行的女警捂着嘴退到了一邊,她搓了搓胳膊,“我快吐了。”

    宋鋒沉聲道:“你說的是對的,不趕緊把人抓到,他會很快再次作案。”

    “他已經越來越大膽了。”季錚道,“他想把那種東西上瞎編的事,搬進現實。”

    宋鋒還要說話,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留在樓下的警員打來的電話

    “宋隊,我看見榮峯了,他看見警車就要跑,你們快下來”

    “後來呢”池以歌緊張地抓住季錚的手臂,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你們抓到他了嗎,你,你的腿是不是就是這時候被那個兇手打傷的”

    季錚頓了一下,安撫地拍拍她的手,道:“你放心,人已經抓到了,我們在他家發現了方顏的內衣,他辯無可辯。”

    “那天,方顏在樓道上碰見了榮峯,她正在和朋友聊天,言談間,榮峯誤以爲方顏在暗諷自己,遂一路跟在她身後,等她掛了電話,兩人發生爭執,再加上方顏的臉長得酷似他的前女友,榮峯惱恨之下,這才下了毒手。”

    “如果沒有及時把人抓住,現在,他那位前女友可能也要躺在停屍間裏了。”

    池以歌嘆了口氣:“方顏的父母,很不好受吧。”

    女兒原本可以逃過此劫,卻因爲長得與別人相像,加之種種巧合,居然遭到這樣的毒手。

    “警隊和社區工作者都有派人去慰問,方顏的父母很不好受,一直在念叨着那天要是能陪女兒下去,這樣的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季錚道,“不過,老兩口也說了,他們會撐下去。”

    無論如何,都要親眼看着那個殘害他們女兒的兇手,受到法律的制裁;否則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安心地閉上眼。

    只是池以歌心裏明白,老年喪女,這種傷痛,就算時間過得再久,只怕也不能釋懷了。

    “殘害無辜,還打傷了你,這種混蛋,就該被判死刑纔對”池以歌忿忿道。

    季錚:“”

    “老季啊,我來看你了,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你嫂子知道你傷了腿,特意煲了骨頭湯叫我給你帶過來。”宋鋒提這個保溫桶推門進來,扯這個嗓門道,“對了,那老爺子挺內疚的,一直想來看看你,你看”

    室內兩雙眼睛齊齊地看向他。

    池以歌一見宋鋒就想起上回季錚爲了勸那位跳樓的大哥瞎扯的話,也不知道他後來跟宋鋒解釋得怎麼樣了。

    宋鋒倒是大剌剌地把保溫壺往櫃子上一放,笑着跟她打了個招呼,“喲,這麼巧,弟妹也在這兒呢。”

    季錚:“”

    池以歌的眼神涼涼地朝季錚瞥了過去,“弟妹”

    你到底是怎麼跟人解釋的

    宋鋒沒發現屋子裏的暗流涌動,他一屁股坐到病牀邊上:“那老爺子的事兒你怎麼說啊,要不就讓他來看看你唄,我看人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好心想幫咱們抓人,他一大把年紀,大老遠跑去警局好多回了,都是在問你這傷好得怎麼樣,還想實在不行,就和他老婆一人一宿還給你陪牀,好照顧照顧你。”

    季錚大爲頭疼:“真不用了,我沒有怪他老人家,你讓他寬心,也沒必要特地跑來看我。”

    讓這麼大年紀的人給他陪牀,他怕是晚上連覺都睡不着了。

    坐在一旁的池以歌聽出了端倪,她開口問道,“什麼意思,你的傷是那位老人家打的”不是兇手乾的嗎

    宋鋒一拍大腿:“可不是,你說這事兒也是巧了,那天我們追兇手的時候,正巧有個老爺子在樓底下轉悠呢,老季跑得快,又沒穿警服,人老爺子還以爲他跟那人是一夥的,沒來得及問呢,抄起路邊的鐵棍就給他來了一下。”

    老爺子年輕時候當過兵,老當益壯,力氣不小,一棍子把季錚敲進了醫院。

    池以歌喃喃道:“這麼倒黴的嗎。”

    宋鋒樂呵呵地在那兒應聲:“就是說呢嘛。”絲毫沒有同事愛。

    季錚:“”他怎麼說來着,就不該讓宋鋒來看他

    “好了。”池以歌站起身,道:“既然宋隊長來看你了,你這裏也有人陪着,那我就先回去啦。”

    “那你明天還來不來看我了”季錚一把拉住她的手不放,同時不忘狠狠剜了宋鋒一眼。

    可憐的宋隊長:怎麼的,有我陪着你還不夠嗎,怎麼能那麼嫌棄我呢

    宋鋒捂着胸口,覺得自己脆弱的心靈受到了傷害。

    池以歌猶豫了一會兒:“看情況吧。”

    看情況是個什麼意思,季錚不滿地拽着她的手,一副她不答應就不肯放人的架勢。

    “我都受傷了,是個傷號”季錚着重聲明。

    “行啦,我明天一定會來看你的,可以放手了吧”池以歌在“一定”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季錚心滿意足地笑笑,他勾勾池以歌的掌心,低聲與她道:“你答應我的,一言爲定。”

    掌心的癢意似乎要從筋絡直竄到心口,池以歌心尖一顫,下意識地甩開季錚的手,“知道了,一言爲定。”

    季錚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宋鋒打了個哆嗦:“我說,你這笑得怎麼跟個見了唐僧的蜘蛛精似的。”看得人瘮得慌。

    季錚掃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怎麼還沒走。”

    宋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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